長孫羨隔空嗤笑了一聲，在對戰十幾人的同時，又輕輕甩下一道魂力將葉辰擊飛。
兩道身影頓時從空中劃出弧線。
葉端重重砸落在地，口中的鮮血大股大股朝外冒，斷臂沾上泥土。
“長老……”
葉辰像是感受不到身上骨頭碎裂的疼痛，爬起來又朝葉端跑過去。
太虛境的小小一擊，足夠讓涅浴境神魂俱滅。
可長孫羨沒有，只是偶爾給葉辰一擊，在他快要跑出去之時又讓他陷入絕望。
葉辰已經遍體鱗傷，葉端更是閉著眼不知生死。
“長孫羨，你別欺人太甚。”鳳家長老頗為惱怒，卻又無可奈何。
境界越高，差距越大，破靈境與太虛境簡直是天壤之別，哪怕他們有十幾人也不能將他怎么樣。
“別急，葉家只是開始。”長孫羨語氣陰冷。
議事殿將他苦心經營了兩百年的不死部落毀得一干二凈，將他差點羞辱致死，此仇必會加倍奉還。
長孫羨將十幾位長老戲耍得團團轉，偏偏他們只能被動的還擊。
底下上千人的團戰，血色染紅了一切。
葉辰再一次背起閉著眼的葉端，卻怎么也站不起來，半跪在地上。
白玖走到他面前，神色無波。
葉辰沒抬頭，低下的眼眶紅了一圈，明明氤氳著水霧，卻又像有深沉霧靄遮擋其中，如淤泥滿塘的死水，與此同時，蒼白的薄唇不斷顫抖。
“咚——”
一塊極為古樸的玉石掉到他的身前。
“可以傳送百里。”
“我今日幫了你，日后，我希望你可以與我一道除掉神水，盡全力。”
白玖那雙眸子黑得不見一絲光。
神女說的對，有些時候，原則其實什么也不是。
她知道長孫羨不可能一次滅掉議事殿，出去之后，神水是她要解決的第一個，葉辰可以幫她將議事殿的人召集起來。
黑市，是個龐然大物。
過去的白玖不屑于這些算計，如今的白玖卻需要這樣的利益交換，也不得不開始重視起這些計謀。
葉辰沒說話，抬手捏起玉石便消失在原地。
高空上的長孫羨對著古珺冷笑了一聲：“管好你的人，惹毛了我，可不會手下留情。”
古珺沒看他，金瞳流光一閃，氣勢頓增，話說的也毫不客氣：“這么久都沒殺死，你挺沒用的，阿玖還替你省了點心，免得你一直惦記著兩頭。”
長孫羨的臉色冷下來，想到什么似的硬生生忍下了火氣，轉頭把惱意發在其他人身上。
……
在他們打起來的一瞬，沈玨便抱著沈妤跑進了石山，頭都沒回。
他的記憶力和直覺都很好，神女牽引他過去的時候，他其實很清醒，所以哪怕在滿是白霧的地方也能找到路。
沈玨怕神女不高興將他們趕走，在殿門外拜了許久。
宮殿內毫無動靜。
沈玨知道神女不會開門讓他們進去，她絕不會摻雜進世人的紛爭之中，她只會旁觀。
但即便這樣他也確信沒有人敢鬧到石山上來，那群人不會拿自己的性命去賭。
沈玨將沈妤放在軟綢上，在這樣雜亂的情況下，沈妤身上硬是一點血跡都沒有。
不過他還是用魂力內視兩遍，又將小白檢查了一番，它倒是沾了些血跡，不過也在他身上蹭掉了許多。
那群怪物的主要攻擊對象不是他們，三個人都沒受什么傷，只是耗了沈玨不少魂力。
鬼傾無聲出現在殿外，望著山下的慘狀。
“沒有同伴的好處大抵便是如此。”
沈玨聽不出她的情緒，怕她發怒將他們扔出去，雖然他從心底里覺得神女不會，可萬一呢，他自己走還能確保是和阿妤一道。
正想起身又被鬼傾虛手按住。
“不必，你們在這里躲躲吧，能找回來也是你的本事。”
鬼傾看向他，“不過我告訴你的，你已經決定了嗎？”
沈玨沒有開口，只是一直盯著沈妤。
“那便祝你們都能如愿。”
鬼傾的身影逐漸消散，重新回到大殿的石像之中。
殿內突然掀起一陣風，繼而石像上響起縹緲的聲音：“替你問過了，他不愿。”
也不知是在回答誰。
“天道，最忌諱的便插手世人之事，煌沒教好你。”
又一陣微風吹動，女子的聲音越發透明，帶著幾分無奈，又帶著幾分安撫：“我知曉，若她領悟了幾分，下一世，便給她一次機會。”
殿內的神秘之力退散殆盡，石像也恢復正常，盞盞燈火，明影交晃。
沈妤的意識不斷下沉，再一次回到起點。
一個穿著錦袍的男童從她手中搶走了一株一階魂藥，無視她的苦苦哀求，將她推向了魂獸的口中。
她拼命的跑，聲嘶力竭，絕望到了極點。
天空陰沉得不像話，像是世界末日。
黑暗中冒出一雙兇狠的眸子，在夜色下發著幽光，涎水順著獠牙滴下，又被巨大的獵風甩向身后。
一道瘦小的身影穿梭在灌木之間，小臉上滿是臟污，由于極度恐懼，瞳孔縮小，空出大片眼白。
“嘭——”
陡然，奔跑間，瘦弱的身影順著山坡滾下，刮出斑駁的血痕。
等她再抬起頭，入目的便是沾滿鮮血的獸齒。
她不斷后退，直至背后抵上巨石。
魂獸張著巨嘴，猙獰至極，滿眼貪婪血腥地盯著她，一步步靠近。
巨嘴近在咫尺，女孩控制不住的哭泣出聲。
她與魂獸撕咬在一起，被扯下大塊的血肉，一邊哭一邊用石頭砸，直到累得氣喘吁吁，直到魂獸氣絕而亡。
沈妤感受著自己虛弱的身軀，心里涌出無限恨意，徒手將魂獸抽筋扒骨，為自己做了一把骨刀。
在一個雨夜，她殺了那個男童，搶走了魂藥。
這是她第一次殺人，沒有恐懼，只有無盡的快感。
金針……
她的伴生魂竟然只有金針……
一個弱小的人也只有弱小的伴生魂……那么，弱者該拿什么求生呢？
沈妤不明白天道為何要這般刻薄。
所以，在平均年齡兩百歲的修魂界，不到六十歲的她又理所應當的死了，無論她怎么掙扎。
這個場景她已經經歷了八次，毫無意外的結局，只是死法不同。
沈妤的意識模模糊糊回歸到現實，沈玨守在旁邊恢復魂力，宮殿大門緊閉，白色的蜘蛛趴在她的脖頸處。
稍微活動僵硬的身子，瞬間驚動了一人一獸。
“吱吱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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