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玨的視線駐足在沈妤的臉上。
從昏睡到清醒，她的表情實在算不上放松，眉頭皺成了川字也渾然不覺，眼中一瞬的空洞也被他輕易捕捉。
沈妤呆了好一會兒才察覺夢境真的結束了。
“阿玨？”
沈玨眼底的笑意浮沉。
小白極為不服氣，飛快爬上沈玨的頭，站在上面叫個不停。
“我知道，小白。”
沈妤將它拽下來放到自己肩上。
山腳下的力量波動再一次蕩開，巨大的氣流吹得樹木直晃，最終翻倒一片。
沈玨怕她不明情況，想要下去湊熱鬧，一手拉著她，魂力拼湊著密密麻麻的文字。
“那還真是可惜了，不然還能看一出大戲。”沈妤嘴角浮現幾抹嬌笑，頗為幸災樂禍。
海底的景象總是無比的相同，遠處的藍水被卷起一陣陣漩渦，許是在海平面之外懸掛著金烏，有幾縷光色透過海水鑲嵌在高海上。
一黃一藍站在山崖邊，事不關己的遠眺著山腳，白霧繚繞什么也看不見，只能瞧見時不時爆發出的魂力，蘊含著太虛境的威壓。
在這樣的光景下，白霧的另一頭卻只有血色。
長孫羨虛空而立，輕易將鳳清羽等人禁錮，不得掙扎絲毫，然而那群長老滿身是血的半跪半躺在地上。
“我等了這一天太多年，你們不會懂的。”
在戰場的五里之外，高空上也浮現著上百人，是九絕殿的其他八大殿。
他們只是旁觀，他們當然想讓議事殿消失，那樣他們便可一家獨大，卻也不愿意出手。
鳳念瑤緊握著拳頭，身邊是一位美艷的女子。
“圣女，如今你可不是代表鳳家人。”
美艷女子似笑非笑，即便這樣，還是一如既往的勾人，媚眼如絲。
“我獨自去也不可嗎？”
“我太羽殿培養的人為了鳳家去送死？你知道答案。”美艷女子冷下臉。
見旁邊之人臉色微白，嘴唇緊抿，終究還是心軟了，不由得淡淡開口：“你該冷靜，長孫羨是鐵了心要報復，鳳家沒了鳳清羽，至少還有你。若你也送上去……嘖……”
鳳念瑤頓時忍不住抬手抹了抹眼角，手指輕顫。
長老說的沒錯，可是……那是陪伴了她幾百年她的親哥哥啊……
驟然，在這片最古老的海底，涌現出一道猛烈的魂力像是最陰狠的兇獸，直直沖向最近的衛付常。
“啊——”
“少主——”
男子滿身的經脈被一寸寸蹦裂，爆裂的魂力在他的四肢游走，骨頭被硬生生剝離卻又黏在那具肉體上。
“哈哈哈哈——”長孫羨笑的癲狂。
“當初我便是這副鬼樣，你們覺得可憐嗎？”
再從抬手，一道血痕劃破高天。
鳳清羽呼吸猛然加快，眼瞳之中深深映著那抹刺眼的黑色。
“嗤——”
眼前的一切逐漸變得黑暗，最終雙眼空洞。
鳳清羽大口喘息，捂著雙眼的手縫里流出血水。
“長孫羨——”
一聲凄厲的高叫，伴隨著一道白光，緊接著爆裂聲響徹天穹，海水逆流，血霧飄灑。
俄而，一聲輕嗤傳出，長孫羨手里的符箓燃燒殆盡，而他則毫發無損。
一位千年的破靈境，大抵只值兩張九階符箓。
十幾道黑影再次飛上高空，身上的魂力好似回光返照，流光轉瞬即逝，只余下陣陣余音。
長孫羨身上的魂力徹底展開，本就可怖的臉被炸毀了大半，愈發可怕，雙眼陰沉的盯著十幾雙充斥著恨意的眸子。
“像狗皮膏藥一樣難纏，弱小又無知。”
太虛境的魂力在他體內拼命洶涌，就連空間仿佛都被扭曲。
凌空一道魂力斬下，直壓地面上的所有人。
如此巨大的魂力必將毀滅所有弟子。
于此同時那股黑色的魂力毫不猶豫的鉆入剩下十幾位繼承人的體內。
哪怕他們運起全部的魂力也無法徹底將魂力排擠出去，只能承受著被廢掉的痛苦。
面對太虛境的絕世強者，這群天之驕子根本毫無還手之力。
冷風寂寂，柔和的女音夾雜著破空的冷然。
“你斗不過議事殿，永遠。”
皇甫若煙手里捏著碎掉的九階法寶，身影直直抵上那一道向地面斬殺而去的魂力。
兇猛的黑色之下，那道纖細的身影愈發削薄，水洇洇的眸子蕩開一圈圈漣漪，細碎光華閃耀其間。
皇甫若煙瞬間被深入骨髓的疼痛貫穿，巨大的魂力將她撕扯，她感覺到身體在碎裂。
這次，終于無法死里逃生了。
眾人呼吸驟停了一瞬，就連自己身體里的痛感都不得而知。
光線斑駁中，容色慘淡的女子，好似被打碎的玉瓷，圣潔的白與極致的黑在對比下，無端顯得凄美破碎。
華珂眼前越來越模糊，只留了一抹白影，超坐絕俗，綽約如仙，不帶半分煙火氣息。
皇甫若煙，最有悟性的天才。
他們這群從小斗到大的人，又怎會一點感情都沒有，他們只是時刻需要爭搶比拼的同伴。
女子身上爆發出一陣無比強大的魂力，生死存亡之際的靈魂印記被徹底激發，一個身影漸漸顯露。
皇甫若煙的身影如同斷掉的風箏，不斷下墜再下墜，在陷入無邊的黑暗之際，她看見兩道太虛境的魂力撞到了一起。
如此，甚好。
看清一切的皇甫銘睚眥欲裂，一道魂力就沖長孫羨打了過去，接著閃身去接皇甫若煙。
長孫羨臉上沒了輕松，沒想到這群小輩還挺狠。
抬手扔下一道符箓，九階的符箓熊熊燒燃，化為一道黑光飛躥出去，再次擊中皇甫若煙。
華珂開始劇烈的掙扎，就連楚天垣都變了臉色，升起一抹不忍。
“不要——”
皇甫銘的手頓在空中。
女子的身影徹底被黑暗吞噬，化為了虛無。
天地悲愴，海水瑟瑟。
鳳清羽看不見，卻能感知到他們這群人之中，再次離開了一位。
皇甫銘發了瘋似的攻擊長孫羨，毫無章法，只是一味的暴打。
“嘖嘖，還真感人，好好的一個美人，可惜短命。”
長孫羨抬手扔下一個儲物袋，接著儲物袋被擊破，無數魂石灑下，地面升起幾道符文，魂石里的力量被盡數吸收。
九階上古絕殺陣！
長孫羨不僅是符箓天才，更是陣法天才。
陣法之內，沖天的殺意彌漫了一切，牢牢將皇甫銘困住。
眾人從來沒有這么清晰的見識過長孫羨的可怕之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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