弘治帝的臉色難看的嚇人,雙拳緊攥,讓陳夜說中了,西南真的出大事了。
最新制造出來的武器,是朝廷用來震懾四方的,之前在內亂中已經證實過,很好用。
現在呢?邊軍自己都沒見著,就不見了,可笑啊,戶部為此都去了大半的銀子。
“資敵,這是叛國。”弘治帝大怒,內侍的奏章也剛剛念完。
“查,查到底,不管是誰,都嚴懲不貸。”
“陛下息怒。”
所有人都忐忑跪下,西南守軍薄弱,只要攻破了最后防線,一路向京都也不過數日。
整個大明的腹地都將置于對方鐵蹄之下。
“陛下,臣,臣子……”康樂侯腦袋嗡嗡的,明知道這個時候不應該開口,還是忍不住了。
康平淵那個孽子,去哪不好去和順,但凡他說上一句,家里能不給他安排嗎。
身邊一個人都沒帶,遇到這種大事就敢往上沖,誒呦,喉頭腥甜的厲害,康樂侯死死壓著,這個時候他不能暈倒。
他必須得看著,朝廷定下個討伐的章程。
“愛卿平身。”弘治帝很理解康樂侯的心情,硬壓著脾氣安慰:“康平淵是有功之臣,朕定然不會棄之不管,西南乃是我大明的西南,祖宗疆土,方寸不能與人。”
“都說說吧,現在該怎么做?”
此等大事,內閣必是要先定下基調:“西南匪患之地,自是要打。”
“然地方上并無上報,內里會不會有什么誤會?不若還是派人去查,吏部也發公文去問。
西南煙瘴之地,我中原大軍遠道討伐勞民傷財,又顯得太過計較,吐蕃這么多年都臣服大明,斷沒有理由突然翻臉。”
副相說的委婉,但內里的意思弘治帝很清楚,就是大明的兵不熟悉西南地形,也應付不了那邊的惡劣氣候。
更何況現在準備的糧草沒了,戶部也沒有銀子了。
派兵容易,但萬一輸了,里子面子都沒了,還容易讓吐蕃有僥幸心理。
以為大明不過如此,興兵來犯,到時候才是真的亡國之禍。
弘治帝還沒說話,康樂侯就大喝一聲:“放屁。”
多虧了兩個年輕大臣架住的快,不然就被他把人踹翻了。
“我兒親眼所見,親耳所聞,性命都拋卻一旁,孤身深入哇,閣老這話是在說我兒說謊?”
“老夫何曾有這個意思,只是康小公子畢竟初涉官場,又是剛到西南,有些不盡不實的……”
“我兒沒有經驗,難不成那鎮守西南十多年的守將也沒有?我兒是以和順縣令的身份冒死上奏,你一口一個康小公子。
是覺得我兒不配?還是把這當成私下里打斗了?既然覺得我兒不行,吏部下調令的時候為什么不攔著?
我倒寧愿他一事無成,好好的活在府里啊。”
康樂侯是真的哭了,他不是不懂,這個時候應該說些冠冕堂皇的話,讓康平淵的犧牲利益最大化。
但他就是忍不了,他的兒子可能已經死了,尸首都陷在泥濘里,找不回來。
唯一能留下的就是一個衣冠冢,入不得祖墳,享不得香火。
“侯爺不要胡鬧,康小大人的事,大家都很難過,也會妥善商量出營救的法子,但閣老所言乃是謀國之言。
下官有句話不知當不當講,西南數十位官員,難道都沒發現蛛絲馬跡,就唯獨康小公子一個初來乍到的查到了?
這想來就是有所誤會,我們不能激化矛盾,跟吐蕃蠻夷之地,不通教化之人計較。”
“老夫怎么知道他們為何不報,這不應該問你們吏部嗎?人是你們選派的,每年的考核是你們核實的。
連他們資敵都不知道,是不是非要打進順天,你們才肯去查,去看?”
“你你……”這是徹底撕下最后一層遮羞布了,吏部尚書手指亂顫。
閣老抬起眼皮:“康樂侯,慎言。”
康樂侯一噎,自知失言,他可以咒罵副相,質問吏部,但說打進順天,已經是謀逆之言了。
“陛下,老臣有罪。”
“起來吧。”弘治帝懶得計較,甚至有些話還覺得很過癮:“去詔,訓斥吐蕃。”
算是折中給了個臺階,讓吐蕃解釋一下,為什么沒管理好,讓土匪出現了。
你們得趕緊把人抓回去,這種事不只是在弘治帝時期,已經算是大明的傳統節目了。
“但也不可不防。”如果康平淵說的都是真的,那朝廷現在已經很被動了。
一旦康平淵暴露了,他們為了掩蓋,說不定會提前做些什么。
“另,調西南守備軍,陳列吐蕃沿線,不許一人一馬過草原。”
這是備戰的態度,也是最優的選擇,但顯然不能讓康樂侯滿意。
“陛下,守備軍的折子里提及,糧草和軍械都空了。”
“這些本官會督辦,康樂侯可以不必擔憂。”副相只想讓這人閉嘴。
“放屁。”康樂侯顧不得殿前失儀,他看出來了,弘治帝并不想計較,甚至在縱容他鬧,那他還怕什么。
“好好的糧草怎么會沒?整整十萬擔,就算搬也得搬很久吧?副相說的好輕巧,一句誤會就完了?
不知您家里有多少糧草?可禁得住搬?”
康樂侯占著禮,戰斗技能直接拉滿:“再說軍械,普通人拿回去是會被砍頭的,誰敢碰?
什么人會想碰?老夫也不怕直言,老夫就是信不過當地的守備君,信不過那些大員,陛下啊……”
“老臣憂心如焚,這情況不能盲目樂觀啊,還是得從朝廷派遣可信之人前去,方才安心啊。”
“有則盡剿,無則警懾,顯我大明國威,百利而無一害啊。”
“康樂侯所言有理,大明沒有怕戰之人,諸位愛卿覺得應派何人前去?”
這不但可能打仗,要把康平淵救回來,還要調查清楚當地的一大堆爛攤子,文臣扛不住,武將玩不轉。
難啊,滿朝文武都靜默不語。
就在這時,殿外內侍通報,朱壽,陳夜,還有一眾戶部的官員回來了。
朝臣們這才想起,之前在等的是這件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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