顧寧率先開口,“爸,你什么時候還去羊城?”
這簡直就是暴利。
顧寧這話一問,現場幾個人的呼吸都跟著加重了幾分。
顧建設摸了摸最后一個電子手表,語氣惋惜,“下次要到年后了。”
頓了頓,補充了一句,“這次是因為,第一次跑南方貨,我才去探路的。”
顧寧若有所思,“那就是以后,還會繼續開發這條線路嗎?”
顧建設點頭,“是,我們運輸隊之前都是跑得內陸幾個省份。”
“這不現在政策好了,運輸隊打算新增南方的路線和北方的路線,這兩條。”
“南方路線是我來帶隊,北方靠草原那邊是你張叔叔帶隊。”
其實,要不是他回到安家,身后站著安家。
又被安老爺子耳提面命地教了一段時間為人處世。
這次,南方運輸隊領頭,也不會是他了。
因為,按照他以前老黃牛屬性,每次只干活,不發言。
每次到最后功勞,都被別人搶了去。
可是,這次卻不一樣。
上面點名道姓,讓他去帶領隊。
就代表著,他在變相地升職了,對于貨車司機來說。
新開發一條線路,這個油水豐厚到讓人無法想象。
顧寧有些意外,捧著臉,星星眼,“爸,你現在好厲害啊!”
她一直都很冷靜,難得這般小孩子氣,一臉崇拜地看著父親。
讓顧建設心里跟抹了蜜一樣,“那是啊!爸都沒跟你們說。
上個月,也就是咱們回安家的第二天,我就被運輸隊轉正了,從以前公社運輸隊,調到了城里面的總部了。”
他性格沉悶,很少和孩子們提他工作上的事情。
這也算是第一次了。
顧寧意外,她有些懊惱自己不夠關心父親。
連她爸一直是臨時工都不知道。
像是知道顧寧心里想的一樣。
顧建設抬起粗糙的大手,摸了摸顧寧的頭,“寧寧,你已經做得很好了。”
要不是閨女,他現在還在顧家,渾渾噩噩地過日子。
還不明白,為什么老太太那么偏心其他人,一直打壓他們。
要不是寧寧,他們也不會搬到安州市來,在城里有了一套房子,站住了腳跟。
不要小看這一套房子,顧建設的同事他們。
很多人上班多年,家里十多口人,也不過是擠在一個二十來平的小房子里面。
顧寧忍不住笑了笑,抱著顧建設的胳膊,“爸,我覺得現在的日子特別好。”
特別好。
她一連著強調了三遍。
旁邊的顧向方看到這一幕,也沒忍住說了一句,“我也覺得現在日子特別好。”
門外,恰好加完班回來的劉淑珍,聽到這話。
站在門口,疲倦的臉上,也忍不住地露出幸福的笑容。
她推門而入,朝著顧建設道,“建設,我也覺得現在的日子很好。”
家里人所有人的肯定,讓顧建設由衷地產生了一種自豪感。
那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。
他心想,為了這個家,他可以一直努力奮斗下去。
一家人相視一笑。
……
顧寧的腳在要領成績單的時候,已經能下地,簡單的走路了。
這段時間,鄒明慧太忙,顧寧不好意思去打擾對方,讓她上門幫忙拆線。
剛好周致遠日日不落下來顧家。
顧寧也不客氣,物盡其用,直接讓周致遠送她去了一趟醫院。
不是她不用自家人,而是冬天太冷了,家里就只有自行車。
坐在自行車上腳吊著下面,難受。
不如周致遠這幾天開的吉普車方便。
對于顧寧的要求,周致遠自然沒有不應的道理。
哪怕他加班加點,熬夜通宵補案件,也要省時間出來看望顧寧。
對于這一幕,葛衛國只能感嘆,一物降一物。
只是,苦了他了。
顧寧腳拆線是大事,這天,連帶著顧建設和劉淑珍他們也跟著請假了,只是去得稍晚一些。
顧寧和周致遠先行一步。
吉普車很快,車內也很暖和,根本不會被冷風吹到,顧寧舒服得緊。
當然,舒服也有代價,這個年頭四個轱轆的汽車,還是稀少的。
車子剛一停在醫院門口,就吸引了不少人觀看。
包括,臨時來醫院的顧瑤和徐茂學,兩人本來在吵架,聽到車子剎車聲,也不由自主地望了過去。
一看到那小汽車。
顧瑤越發生氣,“徐茂學,我真是瞎了眼,跟了你,發燒還跟你坐拖拉機吹冷風。”
她指著那小汽車,“你知道我以前在安家,在廖家過的什么日子嗎?就是這種,出入有汽車接送。”
“而跟你呢?你在看看,我是坐什么車來的醫院,我是坐的拖拉機!”
一路從鄉下顛簸到了醫院,凍得她渾身發僵,現在發熱讓她渾身難受。
徐茂學被這般指責,想忍,但是周圍嘲笑的目光,讓他怒火中燒。
“顧瑤,你也少說這些有的沒的,既然廖家安家那么好,你怎么不回去?
做什么住在我徐家,又為什么來醫院?”
這下,顧瑤啞口無言,甚至有些后悔,她明明是來醫院治病,順便證明自己沒有推吳秀靈的。
怎么就又變成了吵架。
她低服做小,“茂學,我沒有那個意思,我只是發燒燒糊涂了。”
徐茂學甩臉,“你最好是沒有,顧瑤,我告訴你,如果她肚子出事了,就算是你也生病發燒了,我也包不住你,你就等著老徐家的怒火吧!”
恰巧。
車門開了,顧寧推開車門,還未下來,周致遠就已經從駕駛座上下來,從另外一側扶著她了。
雖然看不見對方的臉,但是瞧著對方小心翼翼寶貝的態度。
頓時讓旁邊的顧瑤忘記了吵架,怎么別人就這么好命。
只是,她羨慕到一半,徹底僵硬了。
因為,她看到了下來的人。
是——顧寧。
顧寧的日子過得極好,她面色紅潤,膚色白得發光,一雙大眼睛里面盈著笑意。
“周致遠,你捏疼我了!”
帶著嬌氣的埋怨,讓站在醫院門口的顧瑤,有一瞬間恍惚。
下一秒,她就聽到周致遠抱歉道,“我輕點。”
每次,扶著顧寧,他總想著,讓她恨不得把全身的力度都靠在他身上。
最好不要用力用腳。
顧寧氣哼哼,“這還差不多。”
旁邊的顧瑤徹底陷入呆住,而徐茂學還沒注意到這邊。
他一臉怒氣地警告,“顧瑤,一會上去醫院,你最好祈禱,秀靈沒事!”
話落。
顧瑤沒有任何反應,徐茂學越發生氣,“你聽到我說話了嗎?”
他對顧要本來有耐心的,但是從顧瑤在大冬天把吳秀靈推到池塘里面,他對顧瑤的耐心,就快耗干凈了。
顧瑤僵住,她有些羞辱,她想要逃離。
她更不想讓顧寧看到這一幕。
但是偏偏,顧寧已經扶著周致遠走到他們面前了。
顧寧聽到這話也有些驚訝,她望了過來。
就看到徐茂學氣急敗壞地指責顧瑤。
在聯想到徐茂學的話,她便明白了許多,注意到顧瑤那枯黃的頭發,憔悴的神色,亂亂的衣服。
就能知道,她最近過得有多不好了。
顧寧只看了一眼,就收回了目光,對著周致遠道,“我們快些上去吧。”
竟然,全程都沒搭理顧瑤。
這讓顧瑤越發崩潰,她突然朝著顧寧大吼道,“看到我現在過得這么慘,你滿意了嗎?”
這一吼,讓現場所有人都頓住。
在被顧寧警告過,收拾過一次的徐茂學,在看到顧寧旁邊站著的那個男人時。
徐茂學手反應比腦子更快,上去就捂著了顧瑤的嘴,“你在亂說什么?”
比起顧瑤,徐茂學更為識時務。
他弄不過顧寧,更害怕顧寧旁邊那個男人。
顧瑤看到如此慫包一樣的徐茂學,當場就哭出來,“顧寧,顧寧——”
她一遍遍喊著這個名字,是后悔,也是咬牙切齒。
顧寧腳步一頓,頭都沒回,笑著跟周致遠道,“要不,你背我上去?”
她的態度,完全是一個陌生人的狀態。
她越是不搭理,顧瑤越發難受,她大吼大叫,“我是你妹妹,我是你親妹妹,你不能不管我!”
她已經沒辦法了。
旁邊的路人,忍不住道,“這女人瘋了吧?一看人家條件那么好,她怎么可能是對方的妹妹?”
“就是,先前那位女同志長得那么好看,可沒有這么丑的妹妹。”
顧瑤不丑,只是在徐家這段生活,把她磨得最少老了五歲不止。
顧瑤聽到旁邊人的話,捂著臉哭了起來。
而等顧寧他們徹底走遠了以后,徐茂學也松開了顧瑤的嘴。
他冷冷地看著她,“你要想死,不要拖著我。”
他害怕極了顧寧。
也害怕極了,顧寧身后的人。
顧瑤呆呆的不說話,就坐在地上。
徐茂學有些不耐煩,“你既然不上去看病,我先去看秀靈了。”
吳秀靈被推下池塘,冰冷的水,讓他有小產的征兆。
她已經先被送上去了,而他是來找顧瑤湊錢的。
見顧瑤還是沒反應,徐茂學頭也不回地離開,進去了醫院里面。
……
顧寧走遠后,她想到顧瑤那副狀態,她心里說不上暢快,也說不上同情。
只是突然問了一句,“現在學生男女作風問題,舉報還有用嗎?”
最近這一年,政策寬松了許多。
周致遠,“有。”
四目相對。
他瞬間明白了顧寧的含義,只是輕輕地點了點頭。
他有些意外,“不是顧瑤過的越不好,你該越高興嗎?”
他知道的往事里面,顧瑤害顧寧可不止一次。
顧寧平靜道,“我是希望顧瑤過的不好,但是徐茂學這種渣男,也該付出代價。”
周致遠心里有些說不出的驕傲。
這就是顧寧啊!
愛恨都很鮮明,活得恣意張揚,哪怕是她很顧瑤。
可是卻從來沒想過,用過下三濫的手段去對付她。
哪怕她恨顧瑤,在見到渣男的時候,她仍然會忍不住出手。
她出手和顧瑤無關,只要是個女同胞被男人欺負,她都會出手。
這樣的顧寧,讓周致遠由衷的感到驕傲。
兩人都不說話,沉靜在自己的世界里面。
一直到了辦公室。
鄒明慧看到顧寧的時候,有些驚訝,“怎么來醫院了?我之前不是說去你家嗎?”
顧寧調整了心態,坐到旁邊的病床上,躺了上去,“這幾天你在忙,索性我放假了,就來一趟醫院。”
鄒明慧取下聽診器,就對著顧寧腳檢查一遍,摁了摁,“這里、這里,感覺如何?”
顧寧皺眉,吸氣,“有些疼。”
旁邊的周致遠沒忍住道,“鄒大夫,你下手輕點。”
鄒明慧驚奇地看了周致遠一眼,“上次你受傷,我連麻醉都沒給你打,直接縫合傷口,也沒見你讓我輕點。”
頓了頓,她意有所指,“怎么?自己疼你不上心,輪到顧寧了,不過是個拆線,你就心疼了?”
這打趣的周致遠忍不住紅了耳朵尖,蚌殼一樣的嘴巴,蹦出三個字,“不一樣。”
哪里不一樣?
他也不是說個明白。
鄒明慧看的好笑,她難得心情好的解釋了一句,“恢復期是這樣的,會有一點點的痛感。”
她麻利的拆線,顧寧的腳已經徹底消腫了,“站起來,走路試下。”
顧寧被顧向方扶著,小心翼翼地站了起來,在地上踩了踩,發現后腳跟有些不太敢用力。
“不敢太用力踩。”
“沒事,你太久沒走路了,腳承受不了這個重力感,適應幾天,走路就正常了。”
鄒明慧寫下病歷單,撕下來遞給顧寧,“你先回去試下,如果有啥問題,隨時來找我,或者電話到我宿舍也行。”
她從婆家搬出來了。
現在住在醫院的教職工樓。
顧寧點了點頭,她能夠明顯感覺到,鄒明慧不一樣了許多,眉宇間再也沒了之前的憂愁,反而容光煥發,精氣神十足。
“謝謝明慧姐姐。”
頓了頓,沒忍住說了一句,“明慧姐姐,你最近年輕了許多呀!”
旁邊的護士也跟著道,“我也覺得鄒大夫,最近年輕了不少。”
鄒明慧頗為愉悅地笑了笑,“許是一身輕,每天工作讓我很充實。”
不用顧忌丈夫,不用擔心和婆婆相處不好,不用處理大姑子小姑子小叔子的人際關系。
更不用,擔心娘家人嫌她丟臉。
離婚以后,走出來的鄒明慧發現,其實,她的生活很精彩。
她的病人需要她,她也需要攻克一個個疑難雜癥,這讓她覺得很有成就感。
顧寧也由衷地位鄒明慧高興,“明慧姐姐,未來可期!”
“謝謝!”鄒明慧聲音干練。
正說這話,外來傳來一陣急切地聲音,“鄒大夫,有個病人大出血,你快出來看看。”
鄒明慧朝著顧寧點頭,就跟著風風火火的離去了。
顧寧看著鄒明慧,“明慧姐姐,現在就挺好的。”
周致遠認真地點頭,“婚姻對女同志來說是束縛。”
話落。
辦公室瞬間安靜下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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