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嘎嘰——”
躺尸的肥碩蠕蟲忽地嘶鳴怪叫，體內響起陣陣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聲，似乎是蠕動的胃袋正在消化食物。
嗅到有新鮮的活物靠近，肥碩蠕動從地上抬起頭顱，無眼無鼻的面容伸縮著獠牙口器，兩排腹足劇烈顫動，掙扎著試圖起身。
魔人族小男孩見狀，立馬面露驚恐之色，纖細小腿瘋狂往后退去。
生怕一個不及時，便會成為肥碩蠕蟲的盤中餐。
他毫不懷疑一旦落入蠕蟲之口，自己的身體便會在頃刻間肢離破碎。
“嘎嘰——”
“嘎嘰——”
不知為何，飯后本該陷入惰性的肥碩蠕蟲表現出了強烈的攻擊欲望，兩排腹足支撐起臃腫肥碩的軀體，像只蠕動的白軀，不斷分泌腥臭唾液試圖接近菲。
然而那一根死死釘入體內的干枯黑筋卻限制了它的行動。
任其如何擺動，也無法離開餐廳十米之外。
活像一頭生人勿近的惡犬。
雖說行動受限，但那撲面而來的腥風卻依舊令弱小妖魔膽寒不已。
顯然易見，魔人族小男孩就在此行列。
直面肥碩蠕蟲猙獰的舉動，褲衩已然隱隱濕潤大半，一股子騷臭味逐漸彌漫開來。
“你、做啥？”
膽顫心驚的魔人男孩忽地發現，面對來勢洶洶的肥碩蠕蟲，與他個頭差不多相仿的菲居然未退半步。
就這么冷冰冰注視著它，任由蠕蟲在面前狺狺狂吠。
旋即，她默默解開懷中包裹纏繞的粗糙皮毛，一根寒光凜凜的戰斧骨棒頓時出現在眼前。
她冷著一張小臉，站在距離肥碩蠕蟲僅一線之隔的極限位置，舉起大骨棒跳起來，狠狠砸下！
“噗唧——”
霎時之間，血肉橫飛。
類似戰斧形態的大骨棒與肥碩蠕蟲的頭部來了一次親密接觸，只聽一聲沉悶巨響，那看似柔軟實則堅硬的慘白表皮飛濺屎綠色血水。
圓潤的頭部硬生生從中凹陷下去，被戰斧骨棒壓著砸落倒地。
周圍地面因此隱隱發生輕微震顫。
由此可見，當頭一棒的滋味并不好受。
“嘎嘰——嘰！！！”
凄厲嚎叫充斥著慘絕人寰的痛苦，肥碩蠕蟲臃腫的軀體都在扭曲顫抖，疼的滿地打滾。
屎綠血液伴隨它的動作將地面腐蝕得坑坑洼洼，毒性之強尋常妖魔都要退避三舍。
然而小魔女得勢不饒蟲，并不甘愿就此擺手，握住戰斧骨棒狠狠捅進它的絞肉口器內，滿嘴獠牙盡在野蠻的攪動中粉碎脫落。
區區一個領主不到的臭蟲，憑什么敢對她叫囂？
如此想著，菲抽出戰斧骨棒，準備再喂它吃一棒子。
“達莫！潘桗蝋嚱！”（尊貴的客人，還請住手！）
就在這時，一連串嘰里呱啦的妖魔語從餐廳內響起。
菲不管不顧，又一棒子砸碎肥碩蠕蟲頭部周邊的甲殼，直到眼見血肉橫流方才罷休。
收拾完半死不活的臭蟲，她抬眸望去，只見一名面容黝黑、體無須發的干瘦老頭正推開門，神色莫名地緊盯著她。
紅彤彤的獨眼散發著詭異的光。
嗅到他氣息的那一刻，肥碩蠕蟲好似遇到了最為恐懼的天敵，甚至不敢發出半點呻吟，強忍著疼痛縮回角落，默默分泌唾液愈合傷口。
“是你啊，看來你這次帶的客人不簡單呀……”
干瘦老頭睜著紅彤彤的獨眼，掃過在后頭畏畏縮縮的魔人男孩，眼神意味深長地打量著菲。
顯然。
干瘦老頭與魔人男孩乃是舊識，從他的口吻不難聽出，雙方乃是主雇關系。
魔人男孩似乎是他的下線，專門負責拉皮條，引新顧客造訪餐廳。
魔人族？看起來好像不是紫神族。
菲默默打量著干瘦老頭，認定他應該是魔人族的一員，但并非紫神族，而是其他分支。
畢竟那顆獨眼實在過于標志性，紫神族應該和她一樣，擁有兩只眼睛。
“尊貴的小客人，你好，我是這家秘食店的掌控者，你可以稱呼我為安……”
安？
聽到這個稱呼，小魔女無動于衷，反倒是陸安愣住了。
仔仔細細上下齊眼一番，不由得面露鄙夷之色。
好家伙，你也配叫安？
什么檔次啊，跟我陸某人用一樣的名兒？！
吐槽歸吐槽，但陸安并未干涉菲的行動。
小魔女雖說在原始荒野摸爬滾打長大，練就一身機警本領，但在與他人交流這塊終究是涉世未深。
作為他打入妖魔內部的釘子，即便走的是獨行俠路線，日后也免不了與高等妖魔打交道。
此次初入妖魔文明地帶，權當一次歷練。
反正以菲目前的力量，底層圣域無敵手。
可能會吃點小虧，但絕不會存在生命危險。
加上他的存在，隨時能給這座小城上演一場異界版生化危機。
“這家店賣什么？”
與其互相丈量片刻，菲板著小臉冷冰冰開口，活像一個莫得感情的鯊手。
哪知干瘦老頭聽見她的話語后，血紅獨眼流露驚疑不定的詫異之色。
“尊貴的小客人，你竟然精通神語，而且還這么連貫流利！”
“看來……你也是我們神族的一員呢。”
干瘦老頭注意力全然放在了菲身上，本就佝僂的身形忽地深深鞠了一躬。
“很抱歉，在此之前我還以為你和外面那些劣等殘渣是同類物種，請原諒我剛才的無禮。”
知曉菲精通神族語言后，干瘦老頭態度頓時變得更加友善。
在提到劣等殘渣時，余光有意無意瞥了一眼找不到插話機會的魔人族小男孩。
不得不說，雖同為魔人族幼崽，但二者簡直天差地別。
他所認識的這只魔人幼崽就是非常標準的劣質殘渣，孱弱似蟲子，不具備維持生存的掠食能力，只能像寄生蟲一樣，整日混跡在城內借助規則坑蒙拐騙。
而這位面生的冷漠幼崽……
干瘦老頭暗中觀察著菲，視線逐漸移到她體外那層赤鬃皮毛，哪怕隔著些許距離，他依然能感覺到那炎熱的氣息。
顯而易見，這層皮毛本來的主人絕非泛泛之輩。
這才是他們魔人族生而高貴的樣子！
“尊貴的小客人，不妨進來看一看吧，我的秘食店里面或許有你需要的東西也說不定。”
安堆滿皺褶的老臉笑成一團菊花，皺巴巴的模樣十分瘆人。
小魔女沒說話，重新把戰斧骨棒包好，邁步走了過去。
路過瑟瑟發抖的肥碩蠕蟲身旁，又狠狠踹了一腳。
干瘦老頭只是笑瞇瞇看著，側身讓出位置。
對他來說，肥碩蠕蟲只是一條可有可無的看家犬，而菲可是像他一樣高貴的神族。
就算當場打死，他也絕無半句怨言，頂多會稍微惋惜一二，遺憾這么好用的耗材又要重新找尋。
畢竟……
劣等殘渣就是用來消耗的，不是么？
“這里沒你事了，滾吧。”
燈菲走進店內，干瘦老者一改笑瞇瞇的和藹面孔，按照約定好的分成，居高臨下甩出幾包新鮮調制好的肉塊，扔到魔人族小男孩面前。
旋即便不予理會，推門走入其中。
待他走后，小男孩如獲至寶般慌忙撿起地上的幾包肉塊，不顧灰塵塞進自己懷里。
他用羨慕且嫉妒的目光直勾勾凝視了一會大門，旋即懷抱肉塊快步離開此地，生怕被其他寄生蟲盯上。
……
店內。
想象中別有洞天的景象并未出現，空蕩蕩的破舊小餐廳內光線不是很好，肉眼可見的塵埃顆粒飄在空中。
一些風干的臘肉用倒刺骨鉤掛在天花板上，兩三個殘缺餐桌仍沾染著未洗凈的污垢與斑駁血跡。
一股子嗆人氣味撲面而來，似乎是后廚正在熬煮某些東西。
不過除此之外，菲還隱隱嗅到了一些非常好聞的香味。
源自本能的食欲使得口齒忍不住分泌津液，身體像是不由自主渴求著飄香的源頭。
菲發誓，她從來沒聞過這么香的肉香，更別說吃了。
“尊貴都小客人，本店出售各種食物與秘食配方。”
“以小客人尊貴的身份，想必不用我詳細介紹秘食的作用……”
干瘦老頭緊隨其后，顯然是把菲當成了跟他一樣具備傳承記憶的正常魔人族。
他不知道的是，此刻菲心里無比懵逼，對于他的話語如聽天書。
秘食？什么是秘食？
干瘦老頭言語中透露的信息已然觸及到菲的知識盲區。
作為一個土生土長的野小孩，她哪里知道這么多？
最近勤學苦練的妖魔語，還是亞托克斯嚴格把關，強行逼她學會的。
干瘦老頭所說的每一個字她都能聽懂，但組合在一起后，味道就突然變奇怪了。
小魔女正懵逼著，與之相應的，作為冒牌老爺爺兼冒牌劍靈的某人，此刻心里也不免犯嘀咕。
秘食？他也沒聽過啊。
鷹妖這死廢物的傳承記憶里沒這玩意。
不過從目前的形勢判斷，應該是妖魔界的料理吧。
畢竟根據這些自詡高人一等的文明妖魔的做派，吃食方面肯定也要跟劣質耗材劃分區別。
一念至此，陸安繼續讓菲自己拿主意。
正如他之前所講，無論暴露與否問題都不大。
對菲來說，至多就順手屠個城，幫他增添點進化值。
真正需要擔心的，乃是這座殘舊小城里面的妖魔。
若為自己的身家性命著想，他的建議是哪怕發現了菲的真實身份，也不要刻意拆穿她。
有時候揣著明白裝糊涂，才能活得更久，更容易得到發展機會。
“把你的秘方給我看看。”
意識到獨眼老登可能對自己存在某種誤會，菲決定順著他的話將計就計，同時悄悄握緊了懷里的戰斧骨棒。
一旦這老登是用話刻意詐她，那么她不介意提前結束這趟文明之行，將此地化作無間煉獄。
總之一個都別想活著！
好在事情的走向并未朝最壞方向發展，只見干瘦老頭聞言，仍舊擺出一副“顧客是上帝”的和藹笑顏，示意她先坐下，旋即從懷里掏出汗臭極重的皮紙，輕飄飄放到菲面前。
“尊貴的小客人，這上面記錄了本店出售的各種食物與秘方，請看一看是否有你中意的選擇。”
趁小魔女拿起皮紙挑選的空檔，干瘦老頭急匆匆溜進后廚搗鼓了一番，不一會便端來用某種小型妖魔頭蓋骨制成的器皿。
造型似樽，里面盛放著果凍般q彈的血紅液體，溫度十分清涼，像薄荷一樣提神醒腦。
“小客人遠道而來應該也累了，何況還跟一個劣質殘渣待在一起，忍受它身上骯臟的臭味。”
“不嫌棄的話，不妨品嘗一下本店的特色秘食:迷醉之沁，清洗清洗腸胃。”
菲必須承認，當頭蓋骨飲品端上來的那一刻，她覺得自己以前飲的那些血都像腐爛的肉塊一樣臭不可聞。
不過想喝歸想喝，小魔女緊繃著臉，硬邦邦問道:“要東西換嗎？”
亞托克斯曾給她講過一些無良商家的故事，其中就有部分畜生刺客，事先不講價格，等顧客認為免費品嘗過后，獅子大開口痛宰肥羊。
是一種非常險惡狡詐的手段，不得不防。
“看在同族的份上，小客人肯定是免費的。”干瘦老頭笑瞇瞇回應。
至于其他貪嘴的家伙嘛，就不好說咯……
聽到不要錢，小魔女頓時放心不少，先用血魔勁檢查一遍是否有毒，確認無毒后這才端起頭蓋骨，輕輕抿了一小口。
果凍血液入口即化，冰冰涼涼的口感絲滑細膩，喉中涌現絲絲甘香回甜。
由內而外、從頭到腳一陣愜意清爽。
小魔女一口接一口，快速消滅這個從出生到現在她喝過最好喝的飲品。
“還有嗎？”一杯下肚，菲依舊覺得不過癮，完美繼承某人伸手白嫖黨的習性，把骨樽遞給干瘦老頭。
“有的小客人，看在同族的份上，我還能免費為你續三杯，之后就需要用其他物品交換了。”
三杯？倒是出乎小魔女的預料。
她認真打量了一下干瘦老頭，覺得這個獨眼老登還不錯。
之后如果需要屠城的話，看在三杯血飲的份上，或許可以饒他一命。
當然。
前提是別作死，不然照樣砍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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