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沒什么遺言。若是徹底變成尸人，仙子便將我殺了便是。只是死前想找個人說話。”
男子笑了笑，因為皮膚已經變色，笑起來也有些僵硬。
薛瑤坐在一旁，點燃了檀香，驅散尸臭味。
男子繼續道：“我與妻子都是小時候被人丟棄到臨江城的。我的親生父母乃是一域的強者，但我沒有靈根，無法修行，是個廢物。父母便將我丟棄在臨江城。”
“臨江城的父母撿到了我，將我養育成人。我的妻子與我處境一樣。我們兩婚后很幸福。”
“前幾年生了一個孩子，取名成成，希望心想事成。那孩子仿佛是為了我和妻子爭口氣，是純正的木靈根，自小天賦絕佳。我們卻不舍得他離開。”
“今年，他七歲，不得已要送他入龍王廟。卻在這之前突然消失了。”
“養父化作尸人將成成擄走，我親眼所見，但我一介普通人，速度遠遠不及，我沒追上。”
“這件事情我不敢告訴妻子，也不忍讓她傷心，內心備受煎熬。”
“后來我也去山中尋了好幾次，都沒尋到父親身影。”
“再后來，城中發大水，我帶著妻子和母親逃入龍王廟。妻子看到了一個小尸人極其像成成。她飛奔著跑了過去。”
“她一過去就被那小尸人咬斷了脖子。”
“母親見此沖過去救妻子，也被小尸人咬死了。”
“小尸人那張臉我看到了，就是成成！我拿著三叉戟直接插破了他的肚子。”
說到此處，男子已經淚流滿面。
“此事憋在我心中許久，不吐不快。這件事，我知道我做錯了許多，若是死了，我也解脫了。仙子殺我之時，不必愧疚。”
說著說著，他的意識逐漸模糊，他要徹底變成尸人了。
薛瑤燃了一把火，將他的尸身燒滅，給他一抹幻覺。
隱約間，男子看到父母妻兒在朝著他招手，渾身暖暖的。
燒滅男子之后的每一天，薛瑤幾乎都要燒死一人。
不知道鳳息的藥，何時能取回來。
明日，薛瑤不知道能不能再燒滅一人。
那孩子十六七歲的樣子，不茍言笑，看起來有幾分像大人。
他應該不會與他講故事。
薛瑤緩緩合上眼。
等待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。
“仙子，那個哥哥也變色了呢！”童女小聲嘟囔著。
薛瑤點了點頭，“嗯，我知道。”
“那個哥哥也是被丟棄到臨江城的。大家都叫他莽子，他平時都不說話，做事卻很沖動。”
女童放低聲音，“他在臨仙江邊做船工，掙了錢，他會買了吃的發給道館中的小孩。聽人說，他來的時候五六歲，帶了個兩歲的小姑娘。那小姑娘跟著他乞討為生，那年冬天，小女孩凍死在了屋檐下。后來莽子他就啞巴了。”
薛瑤默默抬起頭，看了一眼坐在那里一動不動的少年。
若是沒有解藥，今晚他就會死了。
她對這里的每一個人幾乎都有所了解。
眾生皆苦。
夜晚。
天空的星星掛滿了整個天空，閃爍著極其耀眼的光芒。
臨江城的夜色很美，被結界籠罩的臨仙江，像是隔著一層紗，映照著月影。
身體變異的少年，閉著眼，坐在那里一動不動，似是在極力忍耐。
鳳息，那藥不知道何時能回來。
若是再過一個時辰，他不回來，她便用那個方法了。
薛瑤閉上眼，等待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。
鳳息。
此時他已經找到了其中十七味藥材，只要一味卻是遍尋各大拍賣場，地下交易所都買不到。
“清石。”
甚至不少人都沒聽過。
找了好幾日，終于是找到了一處擁有清石的地方。
這還是從鳳止云的舊時好友處打探到的消息。
“清石乃是仙人淚所化，若是道友想要，勢必要付出相應的代價。”
“什么代價？”
“你得替我做一件事情。”對方是個渡劫期的修士，“我有一子，此次將要攀登仙路，若是道子肯發誓盡心盡力助他成仙。我便可考慮將清石贈予你。”
鳳息輕笑，“道友是想讓我做你兒子的追隨者？”
尋玉子不緊不慢一笑，“這清石我得來不易，總不能白送了人。我是念在與你娘親有過交情，才肯告知你此事。若是旁人，我定然不會交出來的。”
“你的要求，我應不了。”
鳳息立即否定，“若是要錢財之類的，我可取給你。”
尋玉子搖頭，“我只需要我兒有人助力罷了。”
鳳息是天道之子，必定受到天道的庇護。
若是鳳息能做他兒子的追隨者，這就再好不過。
“那你另尋他人。”
鳳息這脾氣，自來囂張慣了，求過誰？
要不是想著那一城的人，以及薛瑤的決定，他早就轉身走了。
現在他還沒走，已經是極致壓制。
尋玉子負手，“那就只能不歡而散了。”
鳳息起身，走到門口。
忽然，他轉頭，一道輪回印壓下。
尋玉子立即出手抵擋。
“你這是打算搶？”
鳳息點頭，“確實如此。”
他就是打算搶！
他連續打下幾道印紋。
尋玉子年邁，根本不是對手。
幾招下來便抵擋不住，立即求饒，“我與你母親是朋友，你對長輩這般不敬，若是你母親知道……”
“我母親知道只會拍手叫好。”
鳳息繼續攻擊。
尋玉子最終被打得鼻青臉腫，交出了鳳息要的清石。
這一戰耽誤了鳳息兩三天的時間。
得到清石之后便連夜趕回去找薛瑤。
臨江城。
薛瑤看著天空的圓月。
時間很晚了！
十七歲的少年身體也已經完全變化。
她緩緩吐了口氣。
一只手出現了火苗，另外一只手卻展開著，露出白皙的手腕。
其實，除了配藥，她的血也是可以救人的。
只是損耗極其大。
最初，她不想摻和臨江城的事，就是因為知道最終會發展成這樣。
她可以選擇殺了尸人，也可以選擇救他們。
她最終看向了那閉目不語，努力忍耐的少年。
“我可以救你，讓你恢復正常，甚至于長出靈根。你愿意接受嗎？”
那個努力忍耐的少年緩緩睜開眼看著薛瑤，他依舊不說話。
“你只有半個時辰的時間，若是晚了，即便是你想活也活不了。”
少年這才回話，磕磕巴巴問，“你是神嗎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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