易讀小說網 > 如夢舊 > 第九十三章:脈脈此情誰訴
  完顏雍瞧了她,素袖起落,傾倒著濁酒,飛流而下的酒水自她的朱唇溢出順著臉龐潑到胸膛,潑到兩袖,再到冰涼的地面。他上前挽了她的右手,將酒壺奪下來,拋了出去扶過了她的肩膀在前。

  “清雅,你看著我,你看著我!完顏亮他不愛你,你瞧見了嗎?大是大非之前他可曾為你說過一句話?嗯?他愛權力,懂嗎?”他扳過來她的頭,雙手揉搓著她的兩頰。

  “你認識他才幾年,你對他了解嗎?他是何為人你清楚嗎?京城美人如云,更不缺大家閨秀,他為何獨選了你,是為了籠絡士族,他在利用你知道嗎?”

  便是在那一瞬,如五雷轟頂般,她征住了在他眼前,兩雙淚眼在他兩眼間留連,對著他嗤笑:“不會,他不會,他說了我便是他的唯一,他說要娶我。”

  “會嗎?他可有行動,憑口頭說來嗎?你自小在孤王身邊長大,飽讀詩書,聰明伶俐,為何便在此糊涂了。”

  她未曾再答,扶著酒酣耳熱的腦袋又坐回了交椅之上,雙袖扶在膝蓋上,一雙玉足置于沿邊,腦袋埋在胸膛低泣。他未曾見過她哭的這樣撕心裂肺,仿佛過往云煙一涌而上,化作了淚泉奔涌而出,哭聲凄凄切切,仿佛萬箭穿心。

  他輕置她身前來,將那層烏發撫摸了一番,再近一寸,將她摟入懷中:“清雅,你好好思考下,姑娘家婚姻大事,何等重要,雖如今,陛下賜婚,但孤王給你時間去緩和,咱們好好想想,好好想想。”

  “我不嫁,我不嫁!”她低泣著說。

  “清雅,你應當知道我對你的情意,這份愛,我想給你一輩子!”

  他輕輕撫摸了她的烏發,她模模糊糊的說著些話也聽不清,直到漸聽了她孱弱的呼吸聲起,低頭瞧來時,她已然在她懷中酣睡過去了。

  恭人漸聽了內室無動靜,卷簾而入,瞧了她已然在完顏雍的懷中伴些酒氣熟睡了,便去了一旁,拿了一張絨毯來蓋在她的身上,將四角扎緊了。

  他扶著她的烏發,將頜角貼近她的額頭:“這段時間,便讓清雅好好放松下,成婚的事延遲些,我自會與陛下說清楚了。”

  “您有著身子也不便照顧,便自國府打發了幾個伶俐的侍女來貼身照顧她,我也自會每日來瞧她。”

  恭人瞧了她那紅暈的鼻尖和掛著淚珠的雙頰,便也不禁淚目,忙拭了眼眶,接下了翠荷遞來的熱巾帕給她擦拭著:“勞祿兒你費心,這丫頭自小便是倔脾氣,以致你舅公不喜,經常打罵于她,我這婦道人家,有時候上前去說兩句,卻也無濟于事。”

  “也說了通,別個人有的溫暖,她沒有,也難怪她會心儀了岐王!”

  “都是我的錯,我不該離開她整整六年,如今,我在,清雅有人疼,有人疼!”他輕閉眼了,在她額前吻了一下,便將她摟的更緊了。

  “大王宅心仁厚,偏疼我這小女,望大王多護著些她,免受苦難,舅母也在此謝過了!”

  “舅母哪里的話,養女不易,我也有女,深感其意,舅母放心,烏祿會護著她,讓她一輩子幸福開心。”

  “那舅母也放心些,瞧著我這肚兒中的一個,再過些時候便要臨盆了,他們姊弟兩人,我也無暇顧及,獻兒倒也無所謂,男孩家家,受些苦也磨煉著性子,我最擔心便是清雅。”

  “舅母只管放心,有我在,不會有人欺負她。”

  侍女將明窗掩住,收拾了桌案上的殘杯枯酒,內室才漸漸暖起來。他便在這交椅之上,將她一直摟著,未曾放開,一直坐到這雨停下,他才將她抱上了床,慢掩了門窗出去。

  順著木梯直下,他望著亭院中的水汽騰發,邊走便扶著恭人:“舅母您慢些,來!”

  “這春日雨,最是浸人皮骨,您有著身子一定得穿厚些,注意御寒!”

  “是,多謝大王關心!”她被扶著下了樓梯來。

  “三姑娘自個掂量了清楚了,我乃是駙馬爺派來充了大娘子的近侍,今日這道門您若是過了,我便改了姓了!”

  “你是哪里冒出來的狗奴才,膽敢攔我,不知死活罷!這是我李家,我想來便來。”

  完顏雍便與恭人慢行于廊上,遠遠便聽了苑門外一陣嘈雜,踏了廊橋而過,只見八九人集聚拱門前,一位身著紺色團衫的婦人正插著腰橫站在臺階上,身旁還站有兩位身材高大的侍女。再近一步,便瞧了李清茹的面孔慢慢浮現,她來勢洶洶,干瞪著眼珠子,正朝著那婦人大聲呵責。

  “你今個讓不讓,非得我讓人將你拖了出去?”清茹趾高氣昂的仰著頭扣著雙手,不依不饒的。

  那婦人聽便,略帶些嘲笑下了臺階,步步走向了她:“好啊!我今日便就在此站著,我倒要瞧了三姑娘要奈我何,我這半老徐娘未曾讀過什么書,獨有年輕時練了一身好功夫,現如今還記得幾招,今個不怕死的,只管過來便是!”

  “不知死活!你倆去,給我把她拖了出去!”

  一聲令下,便瞧了清茹身邊的翠桃和翠菊相繼撲上,而那婦人身后的兩位壯碩的侍女便就堵在了前面,光是身高體格上,便就壓了兩人一番,兩人便嚇的縮了縮手,不敢再向前。

  “都在吵什么,姑娘還在休息!如此無體統的嗎?”

  恭人上了前來,瞧幾人吵鬧,便出言呵責起來,扶著大肚子搖搖晃晃的走著。眾人見了她來,才稍停下,又見了完顏雍,便立馬躬身行禮。

  “問大王安!”

  “都起來吧!都在這吵什么呢?”他慢走了下來,便順勢于旁邊的青石便站立著。

  只瞧了那婦人以左手緊把右手拇指,其左手小指則向右手腕,右手四指皆直,以左手大指向上行了叉手禮:“回了娘子,大王的話,奴兒乃是當今德妃娘娘手下的教習姑子高氏,本是被娘娘派了回府教府中幾位姑娘禮儀和管家技的,但都尉和大長公主念及大娘子您的身子,又聽了最近二姑娘不大好,便派了奴兒來了,充了娘子的近侍。”

  她又回頭瞧了瞧清茹幾人:“今個才來時,便聽了府中幾位姑子說,有位先娘子的姑娘與二姑娘不合,明里暗里的為難三姑娘,想必便是我身后這位了吧!”

  “我便想著將微瀾苑堵住了,不讓人隨意進入,打擾娘子養胎,誰知三姑娘非要硬闖,奴兒這才與她發生了口角。奴兒未曾讀過什么書,卻曉得進退二字,如今三姑娘這般潑皮硬闖,奴兒才要以在宮中的慣例來教姑娘規矩,多有得罪,望大娘子海涵。”

  她提著眉眼,皮面帶笑,恭恭敬敬的說這話,未曾有半分恣驕之色。

  “此乃我爹爹的府邸,你若想逞本事,便就回了你烏古論家,若再這般,我便告訴了爹爹,將你轟了出去!”清茹愈加惱怒,上了前來站于她面前理論。

  她輕哼一聲來:“哼,三姑娘,您盡管去告了,看主君會說了什么,敢轟了德妃娘娘手底下的人兒,便是與大長公主和都尉作對。”

  “我如今便瞧著稀奇了,這渤海李家的姑娘,上到三太子的夫人,下至一些宗族王侯的娘子,都是個個知書達理善解人意,怎么姑娘說話行事便像個沒教養的鄉村野姑子一般?”

  “你在說……”

  “說什么您最清楚著,都是一個官人家的姑娘,為何二姑娘便是溫柔知禮,到了您這兒便是囂張跋扈,這其中道理竟是摸不清楚耶!”

  “我便明白您今日來的意圖,便想著二姑娘傷心,要說些亂七八糟狗屁不通的骯臟話來激她,但如今不同往日了,咱們二姑娘有人護著,有人疼,必不會讓你得逞了。”

  完顏雍便與恭人退了一步來瞧著兩人爭吵著,這位高女官,確實是一副厲害的嘴臉,長得倒是明眸善睞,一臉的福相,說出的話便似刀子一般割人喉嚨,便插著腰來一嘴嘴的叨著,清茹便被懟的無言以對,哭鼻子抹淚的站在原地。

  “姑娘莫流淚啊!淚比草賤,況且這頭,還真沒人能可憐姑娘的,大娘子乃是顧不上你,大王乃是二姑娘的夫家必然也不會來憐你,您的淚便留著朝了您未來的郎君流吧!”

  清茹對懟得胸膛的氣韻一起一伏,連忙便朝了廊上走去,順著小石徑邊走邊說:“一幫奴才,我乃是未來齊王夫人,待我一人冊封后,你們便等著吧!”

  “奴兒等著,奴兒便在此等著姑娘的三尺白綾和濁濁毒酒。不過話說回來,姑娘有時間在這呈口舌之快,不如好好打聽了自個未來的夫君是個什么樣的人,弄了清楚明白,您再擺您的臭架子也不遲!”

  小石徑上,清茹攜著侍女走過,一邊走著一邊聽了高女官的言語刀子,氣的直站了廊的拐角處靠著木柱子望著幾人,平復了下心情,才遠行了去。這頭花圃邊的幾人,瞧著她灰溜溜的走了,又是好笑又是無奈。

  待她走遠了,恭人便上前來:“你既來了,便給我省了許多事,這丫頭心眼壞的很,老是喜歡背地里做些不正道的事,你言語壓制壓制也是好的。”

  “是,奴兒遵命!定會好好護著恭人和咱們未來的國夫人的。”

  她望了望枝頭斜處的檐角便問:“二姑娘如今是睡下了嗎?”

  “對,她睡下了!”

  “那奴兒便晚些去瞧了姑娘!”

  “說來,都尉也是自責的很,長居河北府地,一年才得以回一次,也不能時常照看著娘子,但如今都尉回京升調京職,自會時時刻刻想著娘子,娘子也寬心來著!”

網頁版章節內容慢,請下載好閱小說app閱讀最新內容

請退出轉碼頁面,請下載好閱小說app 閱讀最新章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