易讀小說網 > 如夢舊 > 第二百零五章:麝香之計
  清雅輕哼一聲:“仆散氏,你說你不懂,你為何要讓人在我的院中種下此物,你平日幾乎不來我院中,種在我這里也你也看不見,此番理由實在是太牽強。而且我院里的百合是外頭花園里數量的十倍不止。”

  “李娘子,當初下令全院栽培的人是大王,我一個小娘子有什么權力讓全府上下都聽我的?我只是生辰時,向大王提了一嘴,未曾針對于你,你若要找麻煩,便找了當初載花的人。”

  她說完轉而向完顏雍:“大王,若您不信妾,妾現在身懷有孕,您看……”她手指著一片花壇說:“這一大片百合,從幾個月之前都栽了,若我知道此花會令女子滑胎,我自己會先除掉這些東西,因為會傷及王嗣,此番不是搬石頭砸自己腳嗎?”

  完顏雍順著她指的方向望去,確實密密栽培了一大片的百合,于是心中有些動搖,這時仆散氏乘勝追擊般的辨駁:

  “還有,妾的百合未必就是李娘子流產之因,妾自己懷著孕,前幾個月最是胎象不穩,妾每日聞著百合花,也從沒有什么不適,李娘子小產之因還是問問太醫是何故,總之與我實在沒有多大關系。”

  完顏雍又將矛盾轉移到楚太醫身上:“楚太醫,你為醫者,伺候娘子多日為何沒有在意娘子院中的百合?還有娘子小產到底是什么原因。”

  這時楚太醫走上前來,拱手而道:“大王,并非臣不在意,臣的嗅覺實在是不靈敏,臣來伺候翎娘子也沒有聞出此味,實在是這方面的缺陷,以釀成大錯。但,臣以為,李娘子小產,確實因為娘子曾騎馬千里為追回國妃娘娘所致,在路上受了顛簸和風寒。百合只是恰巧出現的一個理由罷了,不然,翎娘子也會因為此物流產,她的月份還小一些。既然翎娘子都說了自己并無大礙,足以證明此花功效因人而異。”

  楚太醫說完,便撇著頭問了對面的鄭太醫一句:“鄭老太醫,您說是吧?”

  鄭太醫逐怒:“一派胡言,百合最是能使婦人小產,你在李娘子身邊伺候未曾察覺此物,如今卻要以此推脫罪責,說只是個巧合理由。是巧合,的確巧,若不是我巧合發現,便還要縱容此物禍害了王嗣?這事關皇族血脈,大王和宗族都重視著李娘子這一胎,若王嗣有半分差池,便是砍了你那楚氏滿門也不夠賠的。”

  鄭太醫走上前來扣首:“大王,楚氏猖狂至極,妄為人醫,請大王從重處置。”

  完顏雍手中盤著那倆實心竹子,便示意叫人搬來些椅子,以照顧到兩位女子的身子。眾人坐下,王輕置雙手于椅上,若有所思的望著楚太醫,見他那樣貌楚楚恭敬的樣子。

  楚太醫惱怒,卻不敢發,輕跪:“鄭老太醫,晚輩不敢打誑語,您若說百合有這樣功效,便是有。但翎娘子好好的呀!這足以證明此事與百合無關,臣也只是瀆職之過。可李娘子小產,與翎娘子百合無半干系。”

  楚氏逐而火上澆油——“這李娘子小產怕也是沒有那么簡單,臣伺候李娘子多日,臣最清楚,娘子懷這胎并不樂意,時而郁郁寡歡,吃不下飯,臣當時也注意到此事,便請娘子萬要心境開懷,也曾對癥下藥,為娘子煎服安胎藥。”他再摞了袖子:“可娘子一直未曾開心,時常……呃……時常夜深獨坐金闌處,望月明,悄悄彈一曲《明月何姣姣》,不知是觸景生情還是睹物思人。”

  這言語之中,深深的惡意,清雅稍稍低著頭,完顏雍將手中竹玩盤的更快了。

  翎娘子再道:“原是如此,李妹妹孕中郁郁寡歡,心緒不寧,本就對王嗣不好,再加上國妃娘娘之事的打擊,以及路上的顛簸,這才叫孩兒白白流了去。妹妹初生養,還不知這些,孕女的心神對胎兒極其重要,往后可要小心些了。”

  她再上前,站在完顏雍身邊,乘完顏雍有些酸意在心頭,便規規矩矩的伏在他面前:“大王,這百合,我即刻命人全部銷毀,冒犯了妹妹,我這便賠罪了。還有楚太醫,他確實瀆職,妾以為,應當將他革職,他不便在王府伺候。”

  清雅聽著,心里不舒服的很,但在面上,她輕輕轉頭過去——“好罷!姐姐沒有這個意思就好,沒事的,我便回去了,姐姐的百合,我就叫人銷毀了便是!府中的百合都燒了。楚太醫,便革職吧!”

  仆散氏笑道:“便聽大王安排吧!妹妹可不能僭越了去。”

  完顏雍望了望她,逐站起身離去:

  “今日事作罷!一切按照李娘子吩咐辦就是。”

  眾人恭送,仆散氏松口氣,乃令人打發銀子給楚太醫,答應為他尋好下一職,褒獎他機智反應將事情擺平。

  而此時,惜意趁眾人不注意,轉到那百合花壇邊觀察,輕剝開上面的土壤,露出了那新翻的泥,頓時明白了一切,并將此時告知清雅,清雅聽后,只是一笑便走開了。

  笠日,有皇旨駕到,眾人皆在前庭待旨。

  皇帝因烏林答氏一死,放過了完顏雍一家,但也在面子上對他進行打壓。

  皇帝下旨,雍國親王削王爵,降為曹國公。李氏削并二頭銜,改封榮國夫人。

  此國朝,榮國唯有圣上最寵愛的四公主完顏合裔受封,此外便只有清雅一人,榮國二字,足以表明地位。這也讓仆散香翎明白,為何清雅昨日有那般話語權,而就在這皇旨下的一日,府中上下頗有暗自奉承之意,各種好東西往清雅那邊送,但都被她以安心養胎為拒。

  一夜,王輕身來房中,清雅尚在陪三哥兒看書寫字,聽著他說著大姐兒浥綃婚事籌備。

  “烏古論家已經派人來納吉了,怕在明年初,大姐姐便要出嫁了,去了京城,”允恭放下手中筆。

  清雅點頭——“這是好事,烏古論元忠是我舅舅的兒子,也算是我的表兄,他前妻完顏氏早逝了,留下一子誼,家中并無媵妾,他這些年也是孤身一人帶著一子,被安排到四處平定暴亂與匪寇,年紀輕輕就受封定遠大將軍。”

  “元忠為人敦厚,不茍言笑,他那體貌修長,身姿壯碩,容顏端正,便是貴族正氣第一人。他的品格亦是一等一的好,從不奢侈靡費,更不喜妻妾成群。”

  “大姐兒嫁給他,是樁好事的。主要……還是看大姐姐自個愿不愿意。”

  允恭笑許:“在皇族,還有愿不愿意一說嗎?大姐姐未曾有過怨言與埋汰,她只聽爹娘安排。”

  “那……她自己愿意便好了吧!”

  不一會,浥綃不見小弟,便前來尋他,輕身進來行禮,未曾與清雅多說,便將弟弟的書本拿走,逐而招喚了弟弟離去。

  完顏雍正在來的路上遇見兩人,浥綃只是輕身行禮,未曾與父親有過多交流,扭頭便走,硬是叫完顏雍楞住了好久。

  “浥綃這孩子,我便想,我與她父女一場,我給她萬千寵愛,如今變得不認得我這個老子了!”他回了房,便開始抱怨起來。

  清雅不曾多言,沒有評價什么,輕身坐下。

  完顏雍轉移了話題,盤著手中竹玩,望著案子上的花瓶空空的,欲想說些什么。

  半晌,他便喚了楚太醫來,說是要賞賜東西,清雅不解,便黑著臉好一會。楚太醫來后,完顏雍莫名其妙的說準備賞賜他一些東西,念其要被逐出府去,心里還是有些不舍。

  “你在府里待了許多年了,平日里,主子有什么病痛都是你及時醫治,只是因為犯了瀆職之過,若不是如此,孤王還真的舍不得你。”

  楚太醫受寵若驚般跪下。

  他轉頭看看清雅那不可描述的表情,似乎有萬般的憤怒郁結在心中。

  “起來吧!”前一秒還以笑示人,后一秒他那俊美的皮囊上浮現半絲嚴肅:“今日,李娘子,孤王念著你身懷有孕,未加責罰于你。百合之事,確實是楚太醫粗心大意,但你千不該萬不該的貿然懷疑翎娘子,害孤王聽信了你的話,差點怪罪于她。”

  他捻起一盞茶來輕輕押一口說:“孤王為表歉意,已經派人給翎娘子送去了些首飾和衣服,孤王一會也會去看她。”

  清雅覺得驚愕,便站起身來,立在離他兩步的地方,委屈的低著頭。

  他只是輕輕瞥了她一眼,便對楚太醫微笑起來:“你這段時間也辛苦了,你在府中這些年兢兢業業,跟著孤王跑了天南海北,你不曾有過怨言,但如今,你不得不走,孤王也必少不了相送之禮,孤王也愿意為你找好下一職。”

  完顏雍招手,祗候人端了一盤銀兩過來遞給了他。

  楚太醫見錢頓時兩眼放光,激動的在地上磕頭謝恩。完顏雍令他平身再賞他一盞茶來喝,他安靜的坐于小墩子上喝茶。

  乃畢,惜意貿然闖了進來,手里端著幾個盒子,她不知大王在此,大聲含著:“娘子,您叫奴給翎娘子送的東西,奴準備好了!”

  她走進,見完顏雍在,慌忙的行禮。清雅見她這樣,頓時感覺莫名其妙,自己從未讓惜意給翎娘子送任何東西啊?為何惜意要這樣說。

  “惜意……”她剛要開口,完顏雍的聲音壓過了她去:“哦?你們娘子要送什么好東西給翎主子,給孤王看看?”

  完顏雍伸手過去,惜意畏畏縮縮,他頓時覺得奇怪,乃怒:“放肆,孤王說看一下你們娘子準備的東西,為何這般遮掩?”

  惜意嚇的后退,退到太醫旁邊,那盒子里的香粉味彌散。

  她解釋道:“大王,這是娘子給翎娘子挑選的香粉,是您送的,上好的香粉。”

  完顏雍乃止,拍了拍膝蓋說:“好罷!既然如此,你送去吧!”

  “大王……”清雅又試圖開口解釋自己沒有下這樣的命令。

  “大王,這香粉中含有麝香……”這時楚太醫又打斷了清雅的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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