過了元旦上班，局里正式執行【紀律條規】。陸皓明七點半就到了自己辦公室。
他是到素質辦簽到還是到局辦公室簽到呢？這個倒是個問題。
按理說，他也是局里的一份子，應該到局辦公室去簽到。外出也應該向局辦公室說一聲，不過這樣很麻煩。
想了想，他還是走向二樓，這時，二樓局辦公室站滿了人，全在排隊簽到。
陸皓明對張建輝說：“以后擺三本簽到本，別人簽了就會走。”
張建輝說：“馬上打印。”
這辦法是陸皓明制訂的，有些人就半帶嘲弄地說：
“這個辦法好，平時很少看到陸局長，現在至少每天可以碰上一次了。”
陸皓明笑笑，心里有愧。突然看見當頭第一個名字是郭萍，卻不是郭萍的字跡，再看后面，有括號注釋——（八點到市府會議室開會，建輝代簽。）
他想，既然郭萍開了個頭，這制度就要放松一點。
陸皓明坐下來，叫張建輝把田野、寧曙光叫到辦公室來。
一會兒，他們兩人過來了，小芳給大家端了茶。
陸皓明說：“紀律是紀律，制度是制度，紀律和制度不是為難工作，而是促進工作。
比如開會的同志，開會是八點必須到，簽到也是八點，就不必先到辦公室簽到。跟張主任報告一聲就行了。”
寧曙光和田野點點頭。張建輝說：“下午簽到，也有這種情況。有些人是下午去開會的。”
陸皓明就決定在這一點上全松梆，說道：“凡是這種情況的，都由張主任代簽，張主任不在家，由開意，小芳代簽。”
交代了原則，陸皓明就下樓，把寧桂生叫到辦公室。
“桂生，我們現在五個人，今后就會慢慢充實到八人。你在局里是副科級干部，在這邊一直沒有明確身份。所以，這個問題要解決。
素質辦是副處級機構，我是辦公室主任，那么就設一個常務副主任，副主任就是正科級，把你提一級。”
寧桂生有些意外，更有些激動，畢竟提一級就是正科，在局里再干五年，還不一定能提科長，因為上面一批老同志壓著。想不到到這邊干一年多就可以提為正科級。
他聲音顫抖地說：“感謝……局長。”
內設機構，我們要報個方案，設兩部一室。設教學部，由凌開封負責，設考核部，由唐知行負責。設辦公室，由李芊墨負責。職級都定為副科級。
寧桂生吃了一吃，小心地提醒道：“那不都成了領導？上面會批嗎？”
陸皓明說：“社科聯也只有10個人，設了三部一室。這個我去找市里領導，不明確分工，都由我來指揮，不會亂了套？先寫機構方案的報告，批了以后，我再一步一步地提拔你們。
正處單位的內設科室負責人，按規定，單位就可以任命。你現在去起草內設機構的報告，其他事嚴格保密。”
次日，他就與汪市長聯系，因為汪市長是市編制委員會領導小組的主任。如果他直接簽字，就不要找其他領導了。
真是當了市長就忙得團團轉。一直聯系，汪市長都沒時間。一直到星期六，汪市長才說：“那你今晚七點來吧。”
陸皓明七點準時趕到汪市長辦公室，小向說：“高書記在里面，你等一下。”
一等就是半個小時，但陸皓明穩穩在坐在那兒，除了中途起身加了一次開水之外，他沒動過。。
他看過一本書，說的是曾國藩相人。有三個人同時去見曾國藩，曾國藩讓這三個人在外面房間坐冷板凳。
坐了半個小時之后，其中一個不耐煩，在房間里走來走動，另一個坐得筆直，不亂走動，還有一個干脆睡著了。
曾國藩先把坐在外面的戈什哈【親兵，警衛】叫了進去，問了三個人的表現。然后選中了那個坐得筆直的人。
按曾國藩的相人之術，坐得筆直的人有【靜氣】，就是每臨大事，坐得住，不慌張。
雖然汪市長不是曾大人，但秘書小向，卻不能小覷。常說有兩個人——領導的秘書和司機，他們沒權提拔你，但可以壞你的好事，在領導面前說你幾句壞話，保準有用。
向秘書見慣了各種各樣的人，見陸皓明除了偶爾喝口茶，一直雙手抱胸，穩如泰山般在坐著，玩笑道：“陸局長，你可以當大官。”
陸皓明笑道：“你會看相？”
向秘書說：“我跟市長去省里找人，也要等。你跟市長一樣，不急不躁。”
陸皓明笑笑。
這時，高書記從里面走出來了。陸皓明起身迎上去，叫道：“書記好，我正要找您。”
高書記問：“什么事？”
“能不能繼續耽誤您五分鐘，我就向您和汪市長一并匯報幾句。”
高書記看了一眼陸皓明，說道：“你會找領導啊，一次找兩人。”說罷轉身進去。
汪市長正在看文件，看高書記又進來了，后面還跟著陸皓明，放下文件，對陸皓明說：“你不錯嘛，把高書記都堵住了。”
陸皓明說：“最多五分鐘，爭取三分鐘匯報完畢。”
等高書記坐下，陸皓明就把事先想了不下十遍的理由說了出來：
“兩位領導，既然要我負責素質教育，我就行動迅速，一是按高書記的指示，迅速把進修學校作為全市教師素質的培訓基地。
二是從省財政廳爭取了200萬，全部撥給進校，將他們前面拖欠的30多萬補助發放到位，畢竟年底了，要安定人心。
同時，我也有一個請求，既然要抓好這件事，就必須責任到人，分工明確。
準備設立教學部，編寫教材，主抓教學。
設考核部，跟校舍改造一樣，對素質教育敷衍塞責的校長，依據考核結果，有權建議各縣處罰。
還有，總要設一個辦公室吧。所以要設立三個內設機構。”
高書記管素質教育這一塊，當然支持，他說：“三個內設機構不為過。主要是分工明確，責任到人。”
汪市長說：“你8個人就要設3個內設機構，今后不全是當官的？”
陸皓明笑笑：“市長，8個人面對全市1000多所學校，幾萬教師，下去檢查考核連個科長都不是，誰理你？他們說，叫你們陸皓明來。”
汪、高兩人都笑了起來。
高書記說：“他這兒是個特殊情況，直接面對1000多所學校，又是一個長期機構。”
汪書記說：“你看，高書記都給求情，那就給你開個特殊口子。”
陸皓明立即從身上掏出報告，說：“麻煩兩位領導簽個字，我送到編委去，他們才會理我。”
汪市長說：“你要高書記先幫你簽個意見。他們就會報上來研究，到時我再說話。我先簽了，還要編委干什么呢？”
高書記接過報告，簽上：“情況特殊，擬同意，請編委辦公室提交編制領導小組研究。”
陸皓明接過報告，說：“一定要鞠個躬，感謝市長、感謝高書記。”
說罷，認真地鞠了一躬。
汪市長笑道：“就會玩這一手，不過也好，多到上面去鞠躬，多爭些錢回來。”
陸皓明笑笑，走了。
有了這個批復，他就會玩得溜轉。讓馬兒吃飯草，才能讓馬兒跑得快，抽它幾鞭子，它也無怨言。
當然，還有更厲害的一招在里面。這叫計中計，招中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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