汪偉民沒有選擇在家中與陸皓明聊天，而是決定在侄子汪沙的辦公室進行這次重要的談話。
他這樣做并非因為害怕段有義來訪，而是想要給陸皓明重點介紹一下他的侄兒汪沙。
汪沙在上州銀行擔任行長一職，而上州銀行直接歸市長管轄。汪偉民希望通過這次機會，讓陸皓明對汪沙有更深入的了解。
當晚七點，汪偉民就準時到了汪沙的辦公室。
陸皓明因為路上堵車，打了一個電話給汪沙，說要遲到十來分鐘。
七點過十分，他也到達了上州銀行院子后坪。
汪沙早已在樓下停車坪等待，他上前握住陸皓民的手說：“歡迎市長，我叔叔也剛到，他在三樓等您。”
說罷，引導陸皓明從后門進去，在辦公區的專用電梯上樓。
汪書記果然在三樓走廊上候著，兩人一見面，陸皓明快走幾步，趨前雙手握著汪偉民的手說：“書記好。”
汪偉民把另一只手搭在陸皓明的手背上，笑道：“祝賀你啊。”
“都是書記一路的賞識，提攜。”
汪沙早跑進辦公室去做準備工作了。這一對不是親人，勝似親人的曾經上下級，手拉著手，不愿松開，一起走進了辦公室。
陸皓明進去一看，到底是企業，辦公室寬大明亮，一組雙人沙發上鋪著白紗巾，茶幾上擺著時令水果，兩盒香煙。
汪書記伸手，示意陸皓明坐。
兩人坐下，汪沙把茶端過來，放在茶幾上。
汪偉民說：“汪沙啊，現在你歸陸市長直接領導了，以后要多到陸市長辦公室去請示匯報啊。”
汪沙站在那兒欠欠身子，笑道：“肯定要經常去打擾的。陸市長，您到這兒和我叔叔聊聊，我就在隔壁辦公室。”
汪沙走了，汪偉民向陸皓明介紹著汪沙的情況，沒談汪沙工作表現得如何好，而是言語之間，全在說這個侄兒懂感情，重情義。
陸皓明說：“第一次見面，我就覺得他對你們很貼心，那次去和任志遠吃飯，莫大姐下樓時，他就一個箭步去迎接。人品好才是真親人。”
汪書記很高興，他要推介的就是這層意思——看人先看品德。
兩人閑談一陣，才轉入正題。
陸皓明把文化廳的整體情況介紹了一遍，然后才重點介紹黨組成員。
方奕雯為人正派，原則性很強。處理日常事務得心應手，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好幫手。完全可以大膽依靠，讓她管理內部事務。
胡平嫉妒心，背地里喜歡煽陰風點鬼火，又自恃是專家，眼界高，看不起別人，心機很重。
劉志比較平庸，相對老實。這個人沒有原則性，總是隨大流。
肖歌圓潤，不肯得罪人。工作肯干，但要多指點。他還特別提到了肖歌的社會關系，說邱少霆是肖歌的老弟。
最后說到段有義，在汪書記面前，陸皓明也不隱瞞，說了這個人的優點，也說了他的缺點，然后告訴汪書記，他是有意把段有義帶走。
汪書記問：“是嗎？”
陸皓明說，這里分兩種情況。
一是帶走，那么廳里暫時沒有合適的人選當紀檢組長，請汪書記自己物色一個可靠的人，跟劉部長去提要求。
二是帶不走，請汪書記好好利用這個人。堅持一條原則，反正既大膽利用，又防著他就行。工作積極性，工作能力，領會領導意圖等方面，段在廳里算數一。
至于中層干部，他也數了一串名字，重點說到了寧桂生，當然，汪書記是認識寧桂生的。
陸皓明介紹，桂生比較成熟，處理辦公室事務輕車熟路。也絕對是一個好幫手。
汪書記只聽，時不時點頭。因為汪書記有個特點，記性特別好。
最后，陸皓明表示，還有兩個人他要帶走。一是小谷，另一個叫卓航。
他向汪書記推薦凌開封可作為文字秘書，另外要選個貼心的司機。這個司機要是自己人，又要作風正，不必專門配秘書。
陸皓明盡其所知，推心置腹地把文化廳的老底全抖了出來。其中汪沙進來添了兩次茶水。
汪書記喝了一口茶，緩緩說道：
“皓明，有你介紹情況作底子，我去那邊就心里一清二楚了。
我也有教訓啊。在無何時，我太直爽，只用有能力的人，沒有注意到要用自己的人，在這一點上，你比我強。”
陸皓明連連搖頭：“書記，您謙虛了。我再怎么也趕不上您。只是突發因素影響到您。誰坐在那個位置都要受牽連。并且……您到文化廳也是一種過渡。”
汪書記眼睛都直了，緊緊地盯著陸皓明。
汪偉民聽到這句話，確實吃了一驚，這幾年，他基本上是兩耳不聞窗外事，對雁南政壇有些隔膜，也不怕失態，盯著陸皓明，急忙問道：
“皓明啊，這幾年，我有很多情況不了解，你說的是個人的猜測，或者是你安慰我，還是有什么依據？”
陸皓明也不避嫌，把劉開來說的情況轉告了他。
汪偉民長嘆一聲，感嘆道：
“皓明啊，我倒不是有官癮，是想做點事啊。現在不過五十歲，身體還行。一個人活著的意義，就是為大家做點好事。
你說，從哲學的意義上，世界是不存在的。兩眼一閉，這個世界就消失了，有什么世界？根本不存在。
那么，在有意識的這幾十年，活著就是讓自己過好，讓更多的人過好。這就是人生的意義啊。”
陸皓明認真地點點頭：“書記，您這番話讓我大徹大悟。”
汪沙看看時間，他叔叔與陸市長竟然談了一個小時，心想，兩人談對了路，談了這么久，還是談興不減。所以他又進來，換了兩杯新茶。
汪沙退去。陸皓明想，自己最多當過縣委書記，后來當文化廳長，沒有地市一級的管理經驗，準備向汪書記請教。
于是他問：“書記，借著這么一個好機會，我要向您請教，去上州要怎么辦？”
汪書記去拿桌上的煙，陸皓明眼尖手快，馬上拿起另一盒，說道：“我來發。”
他發了一支煙給汪書記，給他點上，自己也抽出一支，陪汪書記吸起來。
好一會兒，汪書記說：“這個話題，我倒是想和你談談。管上州跟管無何完全是兩回事。本來我也沒有發言權，因為我沒有管理過城市。
但既然你問到這個事，我還是有一點心得。
當然，這心得不是我一個人的，既綜合了別人的，也有我自己的一些思考在內。我先跟你談談城市管理，再跟你談一個人。”
“一個人？”
“對。慢慢來，我們好好細談一番。”
汪書記吸了一口煙，慢慢地敘述起一套理論，一個人。
一段陸皓明不知道的生活，一個陸皓明不認識的人，漸漸展現在他面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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