靳攬月掛了水，這會兒想去衛生間。
但是鹽水掛在病床旁邊的鉤子上，不是掛在那種可移動的掛鉤上的。
她準備按護士鈴讓護士來幫忙，然后房間的門被人從外面打開。
聽到動靜扭頭看去，就看到周尤提著保溫盒走了進來。
再次看到周尤進來，靳攬月還挺意外的，因為覺得他在看了段珩之后肯定就走了。
沒想到不僅又來了，還拿著一個保溫盒。
靳攬月微微愣住。
倒是周尤看她剛才似乎有動作，問道：“你想做什么？”
“去衛生間。”
“哦。”周尤放下保溫盒之后，順手就將掛在掛鉤上的鹽水給取了下來舉在手里。
靳攬月重復一句，“我去衛生間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周尤說，“衛生間里面有掛鉤。”
靳攬月：“……”
剛才有那么一瞬間，靳攬月覺得周尤要將她送到衛生間，然后等著她解決。
雖然兩人有過非常親密的關系，但當著對方解決生理方面的事情，的確需要突破內心的防線。
靳攬月就沒打算再叫護士，掀開被子從病床上起來。
不知道是不是生病發燒的緣故，身上軟綿綿的，腳剛落地，就沒由來的一陣腳軟。
她本能地想要抓住什么。
在抓住周尤手臂的同時，周尤也反手拖住了她的手臂。
隨后，就聽到周尤說了一句：“什么工作值得靳律師拿命去拼？”
靳攬月借著周尤的力氣往衛生間那邊走去，回：“委托人找到我幫忙，他們花了錢我肯定要給他們最好的服務啊。不然光拿錢不做事嗎？”
畢竟，靳攬月的收費并不便宜。
“反正你都有理。”
“我實話實說。”
周尤將靳攬月帶到了衛生間里，將鹽水掛在衛生間里面的掛鉤上后就出去了，順手把門關上。
靳攬月倒是沒想那么多，先上衛生間比較重要。
但之前暈倒的時候穿的是西褲，有紐扣的。
設計感非常足的褲子，一排紐扣。
當時靳攬月就覺得這個設計很特別所以買的。
但是現在看來，就是她在上廁所路上的障礙。
身上沒有多少力氣，而且手上還打著點滴，解開一顆紐扣都廢了老大的勁兒。
靳攬月想了想，沖衛生間外面的人喊了一聲：“周尤。”
人才剛剛進去，這么快就好了？
周尤問了句：“怎么？”
“……你進來一下。”
回應靳攬月的，是周尤直接開門進來。
看到的，是靳攬月解開了一顆紐扣的褲子。
氣氛有那么幾秒鐘的尷尬，靳攬月想了一下，還是跟周尤說：“你幫我叫個護士過來吧，本來叫施冉找個護工來的，也不知道她找到哪兒去了……”
有點說不出口讓周尤幫她解紐扣的話。
但周尤走了過去，一臉淡定地問靳攬月：“要我幫你脫？”
“……”其實可以不用說得那么直接，“找個護士。”
她往后退了半步。
“護士幫你，你就覺得不尷尬了？”
至少是個同性。
周尤卻說：“又不是沒看過。”
他的手，放在了靳攬月褲子的紐扣上。
……
靳攬月這會兒一言不發地坐在床上。
從衛生間出來之后，兩人就沒怎么說話。
但周尤也沒走，她就不知道他要做什么。
想開口說點什么，可兩人之間的尷尬，好像怎么都揮之不去。
片刻后，周尤放下手機，問靳攬月：“要不要吃點東西？”
“昂……正好有點餓了。”
“嗯，那是段珩他女朋友給他做的，他沒胃口不想吃讓我帶走，你想吃就吃了吧。”
靳攬月不方便去拿小桌板，周尤就從椅子上起來，將病床上的小桌板給升了起來，又將保溫盒給拿了過來。
段珩生病，所以楚璇給做的也是比較清淡的。
靳攬月倒是也沒覺得這是人家段珩不想吃的，到時覺得段珩身在福中不知福，女朋友都給做了，還不想吃。
有些人想吃都沒有。
但周尤在這邊，靳攬月多少是有些不自在的。
就跟周尤說：“你要是有事的話，可以先走的。”
“沒有事。”
言下之意，就是留在這邊也沒有什么關系。
“那你留在這邊，做什么呢？”靳攬月問。
“看你有什么需要的就幫忙。”周尤說得很自然，并未覺得有什么問題。
只是這話，在靳攬月心里，激起了層層漣漪。
她好像記得很久之前，在紐城讀書的時候，忘記是從什么時候開始。
她生病是一個人去醫院，紐城那邊看病很麻煩，要預約，要等。
因為沒想過留在紐城，所以就沒有請私人醫生。
那時候韓啟跟她說，他們都是成年人了，很多事情都要學著自己處理。
這個世界上，除了父母之外，沒有人會成為她的依靠。
他們是，獨立的個體。
但是人在生病的時候，是最脆弱的。
也許吧，跟韓啟最后的分開，是一件件事情累計后的失望和無奈。
所有熱烈的感情，最后都只會逐漸走向平淡。
遇到一個溫柔的人，實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。
靳攬月想了想，跟周尤說：“不麻煩你，護工應該過會兒就來了。”
“沒覺得麻煩。”周尤說，“剛才那種情況下，你覺得護工來給你脫，你就不會覺得尷尬？”
“我可以……換一套舒服的衣服。”
“非要拒絕別人對你好嗎？”
周尤本來今天留在這里，靳攬月就挺意外的。
這會兒，他又這么直接地說出對她好，一下子給靳攬月整不會了。
他們這個走向，的確超出了靳攬月的預料。
靳攬月又覺得要是再問下去，周尤大抵會說出更讓她覺得震驚的話。
所以她選擇閉嘴，安靜地吃飯。
周尤瞧著靳攬月一言不發地吃東西，最終還是將到嘴邊的話，給壓了下去。
雖然靳攬月這個女人真的挺讓人生氣的。
但先前段珩給他分析的好像沒錯，經歷過一段七年感情的女人，其實很難真的投入到下一段感情里面。
哪怕前任是個渣男。
她放下那個渣男，不代表放下了那段真心付出過感情的歲月。
這樣一想，好像就又能原諒她先前的退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