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剛才問你的問題，你現在能回答我了嗎？”
牧楓一怔，他沒想到沈逐凰會對他為何要立誓這件事的答案，這般執著和在意。
但他還是神情認真地回復道：“劍能窺人，你的劍很澄凈。”
“我欣賞你的劍道，也是真心想做你的朋友。”
“還有……”牧楓頓了下，英俊不羈的面容上，露出瀟灑的笑意：“你救了我的命，我便回你以命相托，還需要別的理由嗎？”
他說這話時，眼底含笑，神情卻堅定誠摯，語氣口吻理所當然到，就像這一切本該如此。
但沈逐凰很清楚，被人救后想要還以回報的人，或許有很多，但能做到牧楓這般地步的，絕對是罕有的存在。
沈逐凰微微斂眸，而后在眾人都未反應過來之前，并指為誓：“天道為證，牧楓不負，我亦愿之。”
話音落下，晏頌之和蘭凝夏齊齊變色，就連屋內尚坐著的兩人，也再穩不住，移至門口：“小師妹？！”
魚荀都要氣炸了：“他要發誓便讓他發，師妹你又何必用天道誓言回應他？”
沈逐凰方才那話雖然說得簡短，但任誰都知道，她這話的意思就是若是牧楓不違背誓言，她亦會把牧楓當做可以生死相托的朋友。
碧水樓外，又是三道雷鳴，誓言已定，不容更改。
一時間，斷虹宗眾人看向牧楓的眼神，都變得極為不善起來。
若不是這家伙上門道謝，只送謝禮還覺不夠，非要立下什么天道見證道的誓言，小師妹也就不會也跟著立下這般重誓。
這哪里是道謝來了？就是欺負小師妹心善還待人赤誠！
牧楓頂著斷虹宗眾人堪稱“兇惡”的眼神，目光卻依舊直直落在沈逐凰的身上。
他神情怔然，看著沈逐凰神色淡然地將立誓的手放下，就像是并不覺得自己方才做了一件多了不得的事情一般。
牧楓忽然就有些明白了，為什么之前沈逐凰會那么執著于，他為何要立下那般誓言的答案。
因為無論是他，還是沈逐凰，就方才互相立下天道誓言的行為，在優勝劣汰，弱肉強食的修真界，都太罕見，也……顯得太傻了些。
傻到讓他心頭都熱騰騰的。
牧楓自儲物戒中，取出一枚通音石，而后遞給沈逐凰：“這個可以聯絡到我，還請沈道友收下。”
斷虹宗眾人的眼神，一瞬便從牧楓身上，移轉到了他手中拿著的通音石上。
這家伙，才見了兩面就害得小師妹立下天道誓言，哄得她和對方以命相托。
現在！居然還敢！給小師妹通音石！妄圖和小師妹常聯絡！
斷虹宗眾人垂在身側的手齊齊捏緊，力道之大，以至于指骨都隱隱作響。
這小子最好祈禱，在秘境千萬別落單，再遇上我們中的任何一個！
不然，一定要他知道，哄騙別人捧手心里的小師妹，付出的代價——他承受不起！
指骨響動的聲音太過清晰，牧楓此刻才后知后覺地意識到，沈道友的師姐和師兄們看向他的眼神有多危險。
就像是要隨時沖上前，將他連同手中的通音石，一起捏碎抹除成飛灰一般。
現在只站在那里看著，卻不動手，不過是因為顧及沈道友還站在這里的緣故。
但即便是這樣，被四位化神期修士用威壓鎖定著的牧楓，身體還是抑制不住的變得緊繃僵硬起來。
沈逐凰卻在這時，神情淡然地接下了牧楓遞過來的通音石，而后道：“時辰也不早了，回去吧。”
牧楓一愣，張口想要說些什么時，卻在感覺到身上陡然加重的威壓后，識相地說道：“好，那你們好好休息，沈道友，我們就先離開了。”
“明日秘境前見。”牧楓說完后，將那沉香木盒放進門內，而后帶著一眾天水宗修士，頭也不回地快步離去了。
沈逐凰他們并沒有急著回屋，隱約間還聽到天水宗修士之間的“竊竊私語”。
“嚇死我了！沈道友的師兄和師姐們好兇啊！”
“兇也正常，沈道友立誓的時候，我都嚇傻了！”
“我也是，之前真不該那樣說沈道友，現在恩情沒還成，反而覺得欠得更厲害了！”
“好了！這里人多眼雜的，別再說了！”
“行吧，那等回去再說怎么接著報恩吧。”
“對了，牧師兄，你說我們直接和斷虹宗結盟怎么樣？”
不等牧楓開口，就有另一位天水宗修士大聲呵斥道：“住口！就算要結盟，這是也是能在外面說的嗎？！”
牧楓：……累了，真的。
斷虹宗眾人，包括沈逐凰在內，都有些無語：也不知道這天水宗的宗主，是怎么教導門下弟子的，這一個個的，修仙都修傻了嗎？
沈逐凰拿起被牧楓放在地上的沉香木盒，和眾人一起回屋。
長桌兩側，因為方才沈逐凰立誓一事，屋內此時的氣氛顯得沉寂又凝重。
沈逐凰微微抿唇，率先開口道：“商師兄，晏師兄，蘭師姐，魚師兄，我害你們憂心了。”
不等眾人反應，沈逐凰就繼續解釋道：“修士的誓言受天道裁定，立誓——就代表結下因果。”
“我修的是逍遙劍道，救牧楓也不過是隨心之舉，成與不成，我都不會有半分動搖。”
“如今還誓于他，只是不想欠他因果罷了。”
“逍遙劍道？”眾人齊齊一怔，小師妹修的居然是萬事隨心，灑脫恣意的逍遙劍？
那為何百年之前，居然還會被宗門和那三個混蛋師弟所困，以至于淪落到在誅惡臺經受天罰的地步？
是小師妹那位不幸身隕的師尊，在臨死前，對她說了什么，或者逼她立下什么誓言了嗎？
眾人雖是不解，但也并不想問出口，去揭小師妹的傷疤，只道：“既是逍遙道，那便沒辦法了。”
“師妹你隨心便好。”
“總歸，是有我們在的。”
沈逐凰見眾人神情緩和，甚至還再次掏出了小人偶。
她神情也柔和下來，笑道：“嗯，我知道師兄和師姐，總會護著我的。”
斷虹宗眾人齊齊一愣，瞳孔放大：救……救命！
小師妹是從哪里新學的甜言蜜語，這也太甜了吧？！
從前沒有小師妹的時候……他們在宗門里過得究竟是什么狗日子？
——萃仙大會——
昨日憑空浮起的演武臺，此刻已經全然消失，四周一片開闊，就像從未出現過一般。
此刻晨光熹微，各宗修士齊聚場中，于半空之上，隱約可見一團模糊的靈光，正是秘境將要蘊生之處。
“看這情況，距離秘境開啟，應是至少還需小半個時辰。”蘭師姐道。
“是斷虹宗的沈道友！他們在那里！走，我們也過去！”
“牧師兄！我們找到斷虹宗的人了！”
牧楓抬手按了按眉心，有些無力道：“好，我知道了，你們不用那么大聲。”
魚荀微微皺眉：天水宗的要過來？這是賴上小師妹了？
他看向商璽，認真道：“大師兄，我們不如換個地方站？”
商璽還未答話，便聽遠處忽地傳來一聲震徹天地的鐘鳴。
而后，漫天飄落而下的，都是同先前大演武開始前，那位圣域使者隨手灑落的，一般無二的細碎光點。
眾人抬頭望去，便見天邊忽地現出一輛，以兩匹八品輕羚獸相拉，靈光熠熠且華美異常的車轎。
待那車架伴隨著一陣輕靈鈴音落地，只見那位先前見過的眼覆白帛的圣域使者，竟是對著那車架的正面，直接單膝跪地。
“云執恭請圣女殿下。”
——本章完—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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