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好奇怪，難道你不是應該先問問誰來領兵嗎？”
宗穎有些疑惑的看著韓墨。
“這個有什么好問的，要么是種師道領兵，要么就是童貫親自南下，前提是官家要是甘心的話！”
對于這個問題，韓墨并沒有太多的關心，畢竟宋遼兩國，那可是世仇。
從趙匡胤到如今的天子，從高居廟堂的宰相，到生活在底層的販夫走卒，宋人對于收復燕云十六州的那種情結和那種狂熱，根本就不允許趙佶放棄這個天賜良機。
也正是因為深深的明白這一點，所以韓墨才在明知道這個海上之盟，原本就是與虎謀皮的情況下，還是選擇了視而不見。
“你猜的的確是沒錯，官家雖然沒有明說要讓種師道領兵，可是卻已經秘密急召種師道回京了！”
“以他如今的資歷，封一個制置使綽綽有余，這么重要的事情自然是需要御前奏對的！”
畢竟是要把這么多軍隊交給種師道，皇帝在這個時候心存顧慮，要先跟他談一談，這種事情很正常，這一點就算是韓墨不說，宗潁也能夠明白。
“話是這么說，可是一直到現在為止，官家還沒有想起王爺！”
比較起何人領兵來，現在這個時候，宗潁還是更擔心趙榛能不能拿到這個位置。
“這個沒什么好擔心的，只不過是時間的問題罷了，南京距離汴梁并沒有多遠，快馬加鞭的話，三日的功夫也就到了，早則今晚，晚則三天，官家應該就會下定決心了！”
方臘起義這件事情非同小可，盡管韓墨已經把情況說的很嚴重了，可是皇帝的心里肯定還是會心存僥幸的。
畢竟在現在這個時候，讓其中的一個皇子手中忽然一下子出現了大量的軍功，對于習慣了平衡之道的趙家皇帝來說，這可真是一個莫大的威脅。
趙佶就算是沒有經歷過五代十國那種城頭變幻大王旗的生活，對于史書之上那些尸骨累累的皇位傳承過程應該也不會陌生。
如果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，他是不會做出這樣的決定的。
“你就對官家這么有信心？”
宗潁有些疑惑的看著韓墨，畢竟這朝中到現在為止，還是有兩位樞密副使的。
按照之前的慣例，緊急的情況之下，派一個樞密使出京應該也就足夠了，派皇子出征，這種事情可從來都沒有過先例。
“我不是對官家有信心，我是對那位自稱圣公的反賊有信心！”
韓墨一邊說話，一邊胡亂的披上了自己的外袍。
“此話怎講？你和他打過交道？”
韓墨的這句話一出宗潁，整個人立刻就站了起來，小心的查看了一下外面的情況之后，這才壓低了聲音問道。
韓墨雖然現在只是一個小小的縣令，但是對于信王趙榛來說，那可是實打實的第一謀士。
如果韓墨真的和那個反賊有什么交集的話，這萬一被人查出來，對于趙榛，那可真的是致命一擊。
“開什么玩笑？我怎么可能和他有什么交集呢？我只不過是根據現有的事實推斷罷了！”
這些從后世穿越帶來的知識，韓墨當然是沒辦法跟他解釋了，所以現在這個時候，也只能把所有的一切都歸功于推理了。
“推斷？”
“一個摩尼教和遼國人共同推選出來的反賊，如果不是萬事俱備，他怎么可能就這么直接發動呢？若是我所料不差的話，恐怕很快還會再有噩耗襲來！”
“你的意思是情況還會更加的糜爛？”
“現在這才哪到哪？你可別忘了，為了所謂的花石綱，朱勔他們父子兩個，在東南到底做了什么事情！”
說到這里的時候，韓墨都忍不住冷哼了一聲。
如果不是因為他們父子兩個在東南搞的民不聊生的話，那些普通百姓們會吃飽了撐的沒事干，跟著那些反賊造反嗎？
“這個我只是有些耳聞……”
宗潁說到這里的時候，還真是有些慚愧了。
作為一個謀士而言，他說出這種話來的確是有點丟人，但是韓墨卻沒有放在心上。
畢竟人和人是不一樣的，尤其是在如今這個年月。
像宗潁這樣的人，比較起一個謀士的工作來，他應該更適合于待在書齋里做學問或者教書育人。
“等著看吧，這艮岳就是大宋朝天翻地覆的開始，若是不能浴火重生的話，恐怕，這天下傾覆，也就在頃刻之間……”
韓某一邊說話，一邊推開了窗戶，目光復雜的，看著遠處依舊還有無數工匠在勞碌的艮岳工地。
“情況真的有這么嚴峻嗎？”
“你以為我為什么要費盡心力，一定要讓王爺親自到東南去走一趟？”
窗外陰沉的天空，忽然響起了一道驚雷，緊接著，瓢潑大雨呼嘯而至，漫天的大雨之中，韓墨說話的聲音都開始變得虛無縹緲了起來……
“韓兄……”
“我沒事，只不過是有些感慨罷了，我大宋朝的歷代君王，除了開國的太祖、太宗、真宗之外，其他的那些官家們，全部都是長在深宮之中，恐怕這皇宮外的金明池，就是他們去過的最遠的地方了，他們從來都沒有經歷過民間疾苦，自然也不會知道，自己在這皇宮里面隨手寫下的一道政令，對于這天下蕓蕓眾生到底會造成什么樣的影響……”
滾滾的雷聲之中，整座汴梁城再次被淹沒在了雨幕里。
嘩嘩的雨聲，掩蓋住了世間的一切丑惡，可是，雨停之后呢？
“你和我之前認識的所有人，都不一樣……”
沉默了很久之后，宗潁忽然站起身來，認真的朝著韓墨拱了拱手，然后彎腰行了一禮。
“能有什么不一樣呢？我要是說，我曾經在一場很長的夢里，看見過未來可能會發生的事情，你會信嗎？”
說到這里的時候，韓墨忽然笑了。
莊生曉夢迷蝴蝶，到底是莊子進入了蝴蝶的夢里，還是蝴蝶飛入了莊子的夢中……
“那不知，在你的夢中，這大宋天下又是如何一般光景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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