宗潁的眉頭雖然皺的很緊，不過他還是看著韓墨問道。
“浩劫降臨，異族的鐵蹄踏破汴京，千年文華，毀于一旦，汴梁城內，遍地血火，大宋天下，哀鴻遍野……”
人在下雨的時候，總是會變得很感性，哪怕是韓墨這樣，平時冷靜的可怕的人，也會不自覺的變得有些傷感。
這些話壓在他心里實在是太久了，現在這個時候，他也只當是一場夢，說給宗潁一聽。
或者說，想要借著宗潁的口，說給趙榛聽……
“這不可能，我大宋這幾年，雖然國勢稍有頹勢，可是一旦收復燕云之后，朝廷的領土大范圍的增加，賦稅自然也會大規模的增加的，再說了，我大宋天下還有百萬禁軍，這遼人馬上都要滅國了，還有何人能攻破汴梁城？”
短暫的沉默過后，宗潁毫不猶豫的直接開始反駁。
韓墨只是笑了笑，但是卻沒有任何想跟他爭辯的意思。
的確，這就是他一直不愿意跟這些士大夫們爭論這件事情的原因。
不光是宗潁，哪怕是現在這個時候朝中的任何一個官員，聽到這些話的時候，最后的反應一定都和他差不多。
所有人都沉浸在收復燕云的美夢里，完全看不到收復燕云之后那莫大的危機。
“不是都跟你說了嗎？就是一場夢而已，你那么認真做什么？”
苦澀的一笑之后，韓墨再次恢復了冷靜，深吸了一口氣之后，隨手關上了窗戶，把那漫天的風雨全都關在了門外。
“好好的說這些做什么？對了，還是說回正題吧，官家把籌措糧草的事情交給了新上任的戶部左侍郎唐恪負責！”
“我要是沒猜錯的話，我們這位唐大人，現在這個時候，是不是已經開始準備要跟城中的富商們借錢了！”
“你怎么知道？”
聽韓墨這么一說，終于有些疑惑的看著韓墨。
這可是他花了200貫才買來的消息，韓墨昨天一晚上都在和吳憐兒顛鸞倒鳳，今天白天，自己來的時候他還在呼呼大睡，難道這家伙真的能未卜先知嗎？
“這不是很好猜嗎？戶部就那么一點點的家底，童貫出征的時候基本上都已經用的差不多了，哪怕是現在還有剩的，我估計也已經變成艮岳工地里的材料了，除了借錢，他還有別的辦法嗎？”
韓墨一邊說話，一邊抓起桌上的茶壺，給自己倒了杯茶。
雖然這茶早就已經冷透了，茶水里也散發著一股難聞的草腥味兒，不過人逢喜事精神爽，連帶著這滿是草沫子的涼茶，韓墨也是笑著一飲而盡。
“我可是聽說，這位唐侍郎剛一上任，就在官家面前立下了軍令狀，說是至少要籌集300萬貫軍餉！”
“嘖嘖嘖，這可真是大手筆啊！”
“你還別在這里幸災樂禍了，你岳父家的生意這次也算是被他盯上了，我聽說現在這個時候，唐侍郎可是滿城的在尋你們家的總掌柜呢！”
看著韓墨那副幸災樂禍的樣子，終于忽然笑著說道。
“他就算是找到總掌柜的也沒用，整個汴梁城所有商鋪之中的所有營收，每三日都會用馬車運往城外，然后送到外地，重新開設新店。”
“真的假的？你們也不嫌麻煩？”
宗潁原本還是想看看韓墨的笑話的，可是卻沒想到韓墨居然丟出了這么一句話。
“當然是真的了，你可別忘了，這買賣到現在為止，可還一直都處在無休止的花錢上，基本上所有的收益，全部都再次投入到了生意之中，他就算把整個汴梁附近所有的商鋪全都抄了，估計也湊不出兩萬貫銅錢來！”
韓墨說到這里的時候，這臉上也是露出了一副得意的笑容。
只不過這個，還真不是他故意在針對唐恪。
這門生意想要快速的賺錢，需要的就是快速的鋪開整個場子。
所以這就注定了，他們在前期的時候所有的營收都必須快速的再次投入生意之中。
連帶的那些股東們，想要獲取自己應有的分紅，也只能等到一年之后。
“那看來我們這位唐大人這次要倒大霉了，他可是對你岳父家的生意寄予厚望，要是事實真像你說的這樣，恐怕其他的商家要更難對付了！”
宗潁說到這里的時候，自己都有點幸災樂禍了。
這七十二家正店，之所以能夠再汴梁城這種群狼環峙的情況之下，還能夠生存下來，那是因為，這每一家的正店后面可都有著自己的后臺。
光是他知道的那些，就有十幾家都指向了大宋朝的各個宗親王府。
朝廷近幾年的財務狀況越來越差，而且這信用也越來越差。
在這種情況之下，借錢給朝廷的簡直就是拿著錢打水漂。
就算是那些掌柜的同意，他們幕后的那些宗親們也不會同意的。
善財難舍，300萬貫可不是一個小數目，哪怕是分攤到每一家的頭上，那可也是幾萬、十幾萬貫。
想從他們的嘴里搶肉吃，對于唐恪來說還真是一個嚴峻的考驗。
“大人！剛剛收到消息，青溪守將蔡遵戰死，歙州、衢州危在旦夕，附近的州縣現在都已出現大量反賊軍隊活動！”
兩人正在說話的時候，門外忽然再次傳來了一個清朗的聲音。
“拿來我看！”
剛剛還在幸災樂禍的宗潁，整個人猛的一下趕忙站起身來，快速的打開房門，從隨從的手中，接過了他們剛剛搜羅來的情報。
“這才幾天的時間，現在都已經擴散到了三洲之地？”
看完了情報上的內容之后，宗潁整個人的臉色都變得難看至極。
說到底，按照他們的謀劃，最后收拾殘局的事情還得落在趙榛身上。
真要是局勢糜爛到無法收拾的地步的話，那他們豈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？
“行了，不用看了，你還真以為這冰凍三尺真的是一日之寒嗎？用不了多長時間，還會有更壞的消息傳過來的，畢竟，造反這種事情他們要是不準備周密的話，又怎么敢發動呢？”
比較起宗潁的憂心忡忡來，韓墨就顯得要淡定太多了。
“話是這么說沒錯，可真要是按照如今這種速度的話，等到朝廷大軍出動的時候，那王爺需要面對的叛軍數量，豈不是要比現在多上個十幾倍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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