姜渺剛走進高三一班的教室,顧婉婉就迎上前,一臉關心地問道:
“姐姐,你昨天上了那輛跑車后,怎么一晚上沒回家?你干什么去了?媽媽都快擔心死了。”
她的聲音不大不小,卻足以讓全班人聽到。
果然,原本還十分熱鬧的班里瞬間安靜下來,紛紛豎起耳朵想吃瓜。
一旁的林湘翻了個白眼,道:
“大晚上的男男女女,還能干什么?無非就是和金主的二三事唄!”
啪!
姜渺干脆利落地抬起手,給了她一個響亮的耳光。
林湘捂著臉,滿眼不敢置信。
“你竟然敢打我?!”
“打你怎么了?”姜渺聲音極冷,“小小年紀思想那么齷齪嘴那么臟。下次再讓我聽見你說這種話,我就直接撕爛你的嘴。”
狠戾的幽光從姜渺的眼中快速劃過,林湘突然想到了孫元的下場,頓時不寒而栗,沒敢再出聲。
緊接著,姜渺又淡漠地瞥了一眼顧婉婉,帶著森森的凜意。
“我去哪里,做了些什么,還輪不到你一個外人來指責過問。”
她特意加重了“外人”這兩個字的音量。
顧婉婉臉色驟然變得慘白,低下頭陷入了沉默。
時間就這樣不知不覺過去了一上午,中午放學,姜渺剛走出教學樓沒兩步,就看到紀梔柔和顧婉婉站在一棵榕樹下。
紀梔柔一臉焦急地問道:“婉婉,你姐姐上午去學校了嗎?到底是怎么回事兒?”
昨天晚上她見顧婉婉一個人回家,還聽她說什么姜渺上了一輛陌生人的跑車,硬是擔驚受怕了一整夜。
顧婉婉正好看見姜渺路過的身影,努了努嘴:
“媽媽,你還是讓姐姐親自跟你說吧。”
紀梔柔順著她的眼神看了過去,發現姜渺正一臉散漫地向自己走來。
她急忙拉過姜渺的手,語氣中不自覺帶了些埋怨:
“渺渺,你一夜未歸,也不知道給家里打個電話,媽媽嚇死了,生怕你出事!”
姜渺抽出手,神情冷漠道:“你什么時候告訴過我家里的電話號碼?”
紀梔柔一愣。
自己好像確實沒有和女兒交換過電話號碼,甚至連好友都沒加......
她突然感到有些尷尬和不安,還以為是自己的粗心大意才導致女兒對自己如此疏離。
不行,她必須得想個辦法讓姜渺與顧家快速培養出感情,建立起真正的羈絆,讓她在顧家有歸屬感。
都說女兒是爸爸前世的小情人,或許,帶姜渺去醫院看看顧云起的話,說不定能緩和她和家人之間的關系?
想到這里,她換上一副溫和的語氣,輕輕攬過姜渺的肩,柔聲說道:
“渺渺,媽媽中午帶你去醫院看看爸爸,好不好?你都回來兩天了,爸爸還沒見過你呢。”
姜渺對這些事都無所謂,也就點了點頭。
到了特護病房,顧婉婉第一個快步走了進去。
“爸爸,我們來看您啦!”
她撲向病床上一臉滄桑倦怠的中年男人,不斷地撒著嬌。
顧云起一見到顧婉婉,臉上切換成高興的神情,慈愛地摸了摸她的頭,沙啞著嗓音笑道:
“臭丫頭,好幾天沒來看爸爸了,我看你是快把我給忘咯!”
顧婉婉嘟起小嘴,嗔怪道:
“爸爸,您說什么呢,我怎么可能把您給忘了!”
“顧婉婉,別折騰你爸了,他昨天才做的透析。”
說這話的是坐在病床旁邊的另一個男人,語氣中帶著寵溺。
他是顧云起的弟弟顧云疏,年齡與顧云起相仿,但看起來卻比顧云起年輕不少,十分精神的樣子。
顧婉婉沖他吐了吐舌頭:“叔叔,我看你就是嫉妒我爸爸有我這么個好女兒!”
顧云疏立刻做出假裝要揍她的動作,被顧婉婉嬉笑著躲開了。
眼前鬧哄哄的幾人親昵無間,姜渺在旁邊像一個插不進去的外人。
不過她絲毫也不在意就是了。
這時,紀梔柔拉著姜渺也走進了病房。
“好啦好啦,你們幾個別鬧了,老公,我帶咱們的親生女兒來見你了。”
顧婉婉在聽到“親生女兒”這四個字時,臉色微變。
真煩。
為什么媽媽每次都要強調“親生”這兩個字!
難道自己不是親生的,就比不過姜渺在她心中的地位嗎?
顧云疏在一旁看出了顧婉婉的委屈與不忿,起身笑著打圓場道:
“嫂子,恭喜你啊,又多了一位掌上明珠,唉,我可太羨慕你和哥了!”
紀梔柔打趣道:“你要是真羨慕,就趕緊找個合適人家結婚,別成天抱著你那些古董文玩過日子了。”
她又攬過姜渺,向她介紹著:
“渺渺,這是爸爸和叔叔。”
姜渺走近病床,臉上依舊沒什么太大表情,淡淡問候道:
“爸爸好,叔叔好。”
緊接著,她吸了吸鼻子,嗅到病床上的男人身上散發出了一絲微不可聞的奇怪氣息。
那是落實回的味道。
落實回,是一種極其罕見的慢性毒藥,服用下它的人,一開始不會出現任何癥狀,但隨著時間的推移,就會被其慢慢攻擊先天之本,如果得不到及時救治,最終會因腎衰竭而死。
究竟是誰,想要如此處心積慮地害他?
姜渺眉心微動,身為醫者的本能讓她沒有多想便不自覺地說出了口:
“你平時在外得罪了什么人嗎?”
大家聞言都是一愣:不明白姜渺突然說這話是什么意思。
“你的病,是中毒引起的。”姜渺解釋道,“而且是慢性毒,這說明,你身邊有人要害你。”
原本還欣慰地注視著她的顧云起,在聽到這話后,倏地變了臉色,緊緊皺著眉頭,滿臉戒備。
紀梔柔更是驚慌失措,十分愕然。
“渺渺,你在胡說些什么呢!我們怎么可能給你爸爸下毒!”
平日里照顧顧云起生活起居的基本上都是紀梔柔,姜渺這樣說,倒像是指責紀梔柔給顧云起下毒似的。
“我沒有別的意思,我只是闡述事實。”
顧婉婉忍不住出聲,語氣里帶著幾分諷意:“姐姐,你別在這亂說,你和我一樣都只是個高中生,怎么可能懂這些東西呢?”
姜渺冷冷瞥了她一眼:“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?”
紀梔柔搖了搖頭。
“渺渺,我明白你是關心你爸爸的病情,但是有那么多專業的醫生給他仔仔細細做過檢查,如果真的是中毒,他們又怎么會不知道呢?”
顧云疏在一旁沉默著,表情有點微妙。
顧云起則是眉頭鎖得更緊了,沉聲道:
“小孩子家家的,不要不懂裝懂,我的病我自己清楚得很。你這樣胡說八道,會傷了家里人的心你知道么!”
顯然是對這個初次見面的女兒感到有些不滿。
姜渺見無人相信她的話,也就不再過多解釋,只甩下一句“該說的我都說了,信不信隨你們”便轉身離開了病房。
紀梔柔剛要動身去追,顧婉婉卻攔下了她。
“媽媽,你還是讓姐姐一個人冷靜一下吧。”她頓了頓,繼續說道,“我估計姐姐是一時間接受不了爸爸重病的事實,也不愿意給爸爸換腎才會這樣說,咱們不能逼她逼得太緊。”
這番話說得滴水不漏,聽起來仿佛沒有任何毛病。
可這無疑是在潛移默化地給他們洗腦——
姜渺不僅不愿意給顧云起捐腎,還滿嘴瞎話。
姜渺離開醫院后,自己打了個車回到學校。
見時間還早,她便去了學校里的小超市,準備買點甜食。
她在冷柜里拿起一個冰淇淋走到收銀臺結完賬準備離去的時候,聽到身后傳來一道訝異的聲音。
“顧明哲,這是不是就是你那個從鄉下找回來的親姐啊?”
站在顧明哲身邊的男生指著姜渺,嬉皮笑臉地問道。
顧明哲向來看不上姜渺,聽到同學這樣說,頓時覺得很沒面子,;立即反駁道:
“什么狗屁姐姐,我姐姐只有顧婉婉一個!她算個什么東西。”
他身邊的幾個人好整以暇地看著姜渺,仿佛想看看她會有什么反應,不過姜渺就好似沒聽見一般,甚至根本沒有抬眼看顧明哲一眼,就這樣淡然離去了。
她這樣不屑一顧的反應,卻更加惹惱了顧明哲,他沖上前去對著姜渺吼道:“喂!你耳聾啊!沒聽到小爺在叫你嗎?”
姜渺終于給了他一個眼神,冷冷道:“走路時聽到狗在旁邊吠叫了兩聲,我就必須停下腳步來跟他對峙么?”
顧明哲的臉漲得通紅:“你罵我是狗?你別忘了,我們可是一家人!我是狗,那你是什么?”
“你剛才不還說你的姐姐只有顧婉婉一個嗎?所以當然你們倆是狗,我是人咯。”
姜渺輕飄飄丟下這么一句話后準備離開,氣到爆炸的顧明哲剛想拉住她,卻被她回頭的一個眼神嚇得一個激靈。
“別煩我。”
那一瞬間,他居然感覺到后背發涼,出了一身冷汗。
直到姜渺的背影漸漸消失在他的眼前,他才從那種震撼中回過神來。
“明哲,你這個姐姐好酷啊!”旁邊一個人感嘆道。
“就是,有種又美又颯的感覺,完全看不出來是鄉下來的呢!”
顧明哲聽著卻是心中一陣煩躁,推開他們自顧自的悶頭朝著教室走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