易讀小說網 > 重生明帝,但大明已經沒了 > 第8章 宿州(下)
  天氣已經逐漸接近冬季,氣溫轉冷,兩軍士卒都開始穿上棉衣。

  趙良棟帶著親衛,親自在城墻上巡邏視察,看看防務上有無缺漏,安撫士卒,督察飯食。

  在軍閥作風比較普遍的清軍綠營中,像這樣的將領的確不多見,故而趙良棟也頗得部下擁護,其部和在新壩伏擊了施瑯的張勇所部,是綠營新軍中,最精銳的兩鎮。

  但此時,趙良棟心中并不輕松。

  來此之前,清軍收到河淮防線被李定國,不到三日就全部突破,折損過萬時,瓦克達、岳樂等人大為驚駭,之前新壩戰役所激勵起的士氣又被打回原形。

  于是乎,之前專門研究過明軍架構的圖海提議,李定國、劉文秀的光復左軍太難對付,從桂北到云南、軍山湖、浙江,讓清軍吃了無數虧,是明軍當中的精干。

  不如先盡量以拖延防守為主,而把精力轉移到西邊淮北方面,所謂柿子撿軟的捏,圖海認為,光復后軍建軍不過三年,且根底最弱,在明軍諸部當中,實戰經驗最少,新兵最多。

  不如先從后軍方面入手,集中優勢,打幾個勝仗,最好能吃下萬把人,既能振奮朝野士氣,還能挫敗明軍企圖從東西兩側合圍徐州的意圖,大大緩解目前清軍的緊張局勢。

  岳樂也表示了贊同,最后瓦克達拿定主意,讓勒克德渾轉移到黃河東岸,帶著綠營軍和正紅旗,加上一鎮新軍,盡量和李定國周旋,無需寸土必爭,盡量拖延遲緩即可。

  必要時,可以放棄邳州以南的沭陽和宿遷等地。

  而另一邊,將東路五鎮新軍中的四鎮,都加強到黃河西岸,還配屬了兩個新建鑲白旗甲喇,目的就是在淮北地區,策劃給張名振、張煌言致命一擊。

  就算不能大破明軍,也至少要重傷其部。

  具體指揮,交由二十多歲的新晉饒余敏郡王岳樂負責。

  不得不說,整個東線戰場上,雙方將帥,最大的共同點,就是年輕。

  無論是清軍方面的瓦克達、圖海、岳樂等人,還是明軍方面的李定國、張名振、張煌言等人。

  年紀最大的也就四十出頭,年紀輕的都是二三十歲。

  岳樂相當大膽,提出直接放棄鳳陽以北的百余里防線,將兵力收縮至宿州和徐州南部。

  宿州是徐州門戶,明軍必然集中力量猛攻。

  岳樂將清軍最精銳的趙良棟放置于此處,就是為了消耗明軍力量和士氣,使其兵鋒困頓之后,再親自提軍,于濉水地區,打一個防守反擊。

  如果可能,擊退明軍后,將對方逼入濉水和汴河的中間平原,包圍殲滅一部。

  這樣的戰術并不復雜,此前明軍也用過,還屢試不爽,最典型的就是桂北之戰,以堅城挫敵鋒銳,而后防守反擊,策動左右包抄。

  只不過,淮北地區多平原地帶,并無桂北那般復雜地形,想要包圍并不容易,但同時,卻也能進一步發揮清軍的騎兵優勢。

  計劃是沒什么問題的

  但趙良棟并沒有如此樂觀,自家人知自家事,雖然此前他并沒有和明軍直接交過手,但在山西,和姜鑲與抗清義軍的交手中,也積累了不少經驗,倒是并未將對方看得太厲害。

  這幾日,和明軍攻城部隊對壘,才讓他體會到明軍強悍的戰斗力,其他不言,首先就是那鋪天蓋地的炮火。

  明軍每師都配屬有炮營,四個師,合計一百二十多門火炮。

  雖說其中一半都是口徑較小的輕型火炮,用于攻城,威力有所不足,但還是讓守城清軍吃盡了苦頭。

  幾年來,即使在荷蘭人的支持下,清軍一共,也就新鑄了四百多門新式火炮,趙良棟手里,一共也就三十門。

  六天對射下來,直接損失了一小半,明軍炮營最犀利的并非火炮,而是炮兵,簡直就像長了眼睛似的,幾輪對射下來,一開始炮彈到處亂飄,緊接著就越來越準,直往清軍炮位前竄。

  天色拂曉,清軍守軍開始換班,滿清新軍一鎮編制,相較于明軍陸軍師較大些,大約有一萬四千人左右。

  趙良棟將四個步營分為兩班,輪流守城,宿州城不大,這兵力綽綽有余。

  突然,城南傳來“轟隆”一聲。

  趙良棟頓時反應過來,明軍有開始炮擊了,只不過,今天的炮擊怎么來得如此早......

  宿州城南、城東、城西,望淮門、連汴門、阜財門、拱辰門外,都是炮火連天,聲震四野。

  四師炮營過百門,在技術軍官們的指揮下,構建炮兵陣地,調整炮位,將炮口對準宿州城墻。

  接著就是毫無停歇的連續炮擊。

  “通通通......”

  雖然以目前明軍野戰炮的口徑,還無法將宿州城墻轟塌,但至少能夠盡可能破壞城樓、女墻、炮位等城防設施。

  上百門炮同時發出怒吼,火光連綿數里,硝煙遮天蔽日,在軍官們的不斷計算休整下,炮彈越來越準,不斷砸在城墻之上,迸射出無數殘磚碎石。

  趙良棟以為這是明軍攻城前的炮火準備,連忙將城頭士卒撤下去,以免白白犧牲,火炮也被拉到了較安全的城樓角落。

  就這樣,炮擊足足持續了五六個時辰,為了避免炮管過熱,自午后,炮擊改為每個炮營輪流開火。

  一直轟擊到傍晚才結束。

  停了一整天炮擊的清軍守城士卒,這才畏畏縮縮的露出頭來。

  四面城墻上的女墻和一半以上城樓都被破壞殆盡,城墻上的設施都被一掃而空,只剩下坑坑洼洼的走道。

  明軍將儲備三分之一的彈藥都傾瀉了出來,城墻墻面上的青磚,也被沖撞得七零八落、歪歪扭扭。

  次日一早,明軍又是四面同時開火,嚇得清兵連忙下城躲避。

  不過這次,明軍的炮火卻是打打停停,并不連續,而且準頭也不怎么樣,等趙良棟派人上城查看后,才知對方意圖所在,大為擔憂。

  只見明軍火炮,邊打,邊往前推進,打完兩炮,就用馬匹往前拉動數十步。

  而那火炮之后,卻是數千步卒跟隨前進。

  但這番炮擊卻只持續了不到兩個時辰,就停了下來。

  因為對方已經行進到護城河前,明軍步卒開始在火炮聲中,準備渡河。至此,清軍也無法再躲避,趙良棟一咬牙,也只得下令,讓將藏匿的火炮拉出來,盡量破壞明軍渡河。

  于是乎,炮戰演變為雙方火炮對射,清軍火炮打擊正在渡河的明軍步卒,明軍火炮則趁機轟擊對方暴露的炮位。

  明軍士卒正用木板搭建簡易浮橋,護城河不寬,一刻鐘就能弄好,但危險性卻相當大。

  “轟隆”

  一枚清軍炮彈,幸運的飛過兩軍交錯的硝煙,沖撞進一面浮橋之內

  瞬時間帶起一片血雨

  “啊!”

  留下五六具肢體不全的尸體后,將浮橋木板撞裂成碎片。

  趙良棟也是不顧家底了,任憑清軍火炮暴露在對方炮兵之前,時不時就會損失一門,也要盡可能的殺傷阻擊明軍攻城步卒,畢竟城池一旦陷落,保留再多火炮也沒有意義。

  后方的王翊見狀咬牙,拔出佩刀,想親自上前線鼓舞時期,但卻被身旁人制止。

  “你是主將,負責指揮,若是除了閃失,還攻不攻城了?”

  “鼓舞士氣,是我的職責!”

  言罷,其人按劍而起,雖然一身齊全甲胄,但還是能看出讀書人的儒雅氣質。

  乃是后軍霍湅所部的錄事參軍,也是王翊的好友,朱之瑜。

  只聽得陣陣喊殺聲由遠及近。

  趙良棟連忙站出來,大聲勒令,旗語傳命各部上城防守。

  等清軍士卒重新站上已然殘破不堪,一片瓦礫的城墻上時,看到的,是朝陽之下,一片光芒閃爍的甲士沖來。

  猶如夏日烈陽下,反射出片片粼光的江濤。

  正是劉孔昭、霍湅兩部抽調出來的兩千精銳。

  這支部隊,全員著甲,為了方便城頭搏殺,均持短兵刀盾,還專門配備數百只短發火銃。

  這玩意原本是武備局給海軍配備的,主要用于海上接舷戰,地域狹窄,施展不開時,相當有效。

  后來發現,這短發火銃,在攻城時也頗有奇效,點燃火繩后,別于腰間,城頭搏殺時,可以隨時掏出,給對方一銃。

  付出近兩百人的傷亡后,明軍終于全部渡河,往城墻和壕溝挺進,每個人背上還帶著一小袋土,用于填平壕溝。

  在這個距離上,明軍火炮無法保證不誤傷,所以逐漸停下。

  清軍炮兵算是松了一口氣,因為就在剛才不到半個時辰的對射之中,清軍就又損失了四門火炮。

  接下來,就全憑明軍士卒的本事了,只有依靠優勢武器,或者順風局面,才能戰斗的軍隊,不是強軍。

  攻堅克難,為人所不能,方稱勇士。

  已經快五十歲的朱之瑜竟然手持利刃,于軍中督戰。

  這倒也不奇怪,雖然他是個文官,但卻并非那種手無縛雞之力的,否則也不太可能一個人東渡日本生活數十年。

  朱之瑜的長兄是武進士出身,曾任神武營總兵,他本人當年也是以“文武全才第一”薦于禮部,有參與過張名振等人舟山起兵,朱由榔東征之時,和王翊一起率部轉戰浙南。

  論軍旅生涯,比起軍中許多將領都不遑多讓。

  “殺虜!”

  朱之瑜帶頭拔劍前呼,一千八百甲士,抬著七八副云梯,如潮水向城墻涌去。

  見距離已近,趙良棟連忙下令

  “放銃!放銃!”

  其實還不等他下令,就已經有緊張的清軍火銃手開槍了。

  一片彈雨潑下,最殘酷的戰斗,才剛剛開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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