月色亮眼。江鈴坐在溪邊石上，抬眼望著。
“夫人您不睡嗎？”阿泉揉著眼睛直起身子，“再有半個時辰就繼續行路了，您休息一下吧。”
“我睡不著。”江鈴嘆了口氣，“也不知道丞相這個時候是生是死。”
“相爺福大命大，還有一個神仙夫人，怎么可能輕易離世。”想到這里，阿泉突然叫了起來，“您算不出丞相在哪嗎圣女？！”
“我也不是每樁事都能預判的。”江鈴搖搖頭。
做了這么久的圣女，她早已對這個角色的扮演爐火純青了。可是演得再好，她始終記得，自己沒什么庇佑他人的能力，也沒什么神力。
他人之所以覺得自己氣質與見識與眾不同，也不過是因為她受了21世紀科技與新思想的滋養而已。
阿泉也沒再說話了。只有溪流回應著人們的呼吸聲。
又休息了一陣子，阿泉把眾人喚起，帶著他們繼續找人。
“夫人，我們不會碰到山賊吧？”突然，阿泉想到這件事。
“應該不會，為了避免麻煩，靖帝應該會把這山上的賊清理個七七八八。”江鈴搖搖頭。
走著走著，前方出現一片斷崖。江鈴蹲下身子，借著月光和燭火光看向斷崖四周。
有半個腳印，但沒什么很明顯的打斗痕跡。
崖壁上有棵幼松，大抵被重物壓過，已經有了要斷裂的痕跡了，長長的綠刺上還掛著片布。
云紋，正是夜景然臨行前身上那件，當時還是江鈴給他選的料子。
“就是這里。”江鈴果斷下決定，“阿餅，關春，你倆留在這里，其他人，跟我找路去崖下。”
兵分兩路的一路兵再次兵分兩路。江鈴腳步急得很：“快，快點！”
江鈴一路上跌跌撞撞地走著，天色吐白時，他們終于來到了崖谷。
這里有不少松樹。江鈴對眾人說道：“我們秘密尋找，切莫大聲呼喊。”
一行人剝開樹枝，安靜地繼續行進。他們已經來到了夜景然墜崖的正下方，可這附近，好像半點夜景然的痕跡也沒有。
“活要見人，死要見尸。”江鈴揮揮手，士兵們分頭去找線索。
“夫人！你看這個！”突然，一個人獻上一個小紙包，“是在樹根旁發現的。”
江鈴急急地打開紙包，里面是一根遍體剔透的青簪，紙上還有幾個石粉字：“我知你會來，簪不碎，則我安然。”
是現代字體。
從前江鈴與夜景然閑時，常常跟夜景然學習明齊的字體，并與之分享自己常寫的字體。久而久之，夜景然也略知了一些現代字體。
不想此時竟派上用場。
江鈴攥緊那根青簪，一手猛然捂住嘴，眼淚不受控制地流出眼眶，失聲痛哭。
“還活著，相爺還活著。”江鈴抽泣兩聲，“我們沿著簪子埋下時指的方向走。”
一行人頓時有了精神，急急地沿著簪頭指向的方向去。
不知行了多遠，遠處突然傳來幾個人交談的聲音，模模糊糊聽不真切。
“你們躲在此處，我去看看。”江鈴指揮著眾人，自己一彎腰去了聲音來源處。
大抵能聽清聲音的時候，江鈴趴下，躲在一塊黑石后。
“咱們尋了幾日都沒啥收獲，我看吶，八成是被野獸吃了。”一個人說。
“我看未必，這附近都沒什么衣裳碎片。”另一個人否定道。
“可這附近我們都搜遍了啊。”最初的那個人沮喪道，“沒見著尸體，回去怎么交代嘛。”
“實在不行，就隨便殺個人，毀去面容。”
“你說得輕巧，哪里找人殺……”幾個人說著，走遠了。
江鈴從石頭后冒出頭來。
“這幾個人從夜景然指向的地方來的，莫非夜景然并不在哪個方向？”江鈴細細思道，“又或者，是夜景然躲的地方太過隱秘。”
無論是哪種情況，都讓尋找再次加大難度。
江鈴想站起身來，卻踩中濕泥，驟然滑落下去。她剛要呼疼，卻看見前面有個小小的開口，掩在一顆松樹茂密的枝杈間。
她輕輕剝開樹杈，一個半身高的洞口驟然顯現出來。
“這洞，倒是很適合藏身。”江鈴想著，貓著腰鉆了進去。
走了一小段距離，面前豁然開朗。地上擺放著一堆堆的野果藥草，看樣子是有人住在這里。
“無瀾？”她嘗試著喚了一聲。
洞內想起一陣衣服摩擦聲，滿心期許下，江鈴得到了回應。
“是夫人！”確是無瀾的聲音。
江鈴循著聲音跑過去。她忍住心上的激動，卻見無瀾蹲在夜景然的面前，正往夜景然的腿上裹著什么藥材。
夜景然額頭上冷汗密布，昏睡在一旁。
他光裸的腿上，不知道被什么剌了一道又長又深的傷口，看起來就疼痛難忍。江鈴驚呼一聲，直接撲了過去，淚水不受控制地從眼中滾落。
“景然這是怎么了？”江鈴抽噎著，又急忙去摸夜景然的臉。
很燙。
“傷口受了點感染，發燒了。”無瀾嘆了一口氣，“還好您來的早，不然這種情況，無瀾真的不知道怎么辦了。”
“你有受傷嗎？”江鈴接過無瀾手上的草藥和布。
無瀾苦澀一笑：“卑職的腿斷了。”
江鈴的手一頓。
“怎么會這么嚴重？”江鈴緊皺眉頭，“到底發生了什么啊？”
“卑職回去再同您說吧，您……應該不是一個人來的吧？”
“對。”江鈴起身，“我去找人來，你們藏好。”
言畢，她就鉆出這里，去找阿泉他們了。
……
阿泉背著夜景然，其他人背著無瀾，一群人終于準備下山。
“你去通知其他人，都來這里。”江鈴吩咐著一個侍衛，“叫他們抓緊時間，能多快就多快。”
“是。”
侍衛領命下去了。阿泉問道：“夫人我們先行回府救相爺，讓他們后回來不行嗎？”
“萬一路上碰見他們的人，想搶走丞相怎么辦？”江鈴眉頭半分沒松，“多一些人，便多幾分安全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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