易讀小說網 > 重生明帝,但大明已經沒了 > 第92章 笑談渴飲匈奴血(上)
  日落西山,血紅色的晚霞從大漠戈壁間消逝,寒風呼嘯,黑水營中將士各自圍攏,點火取暖,大家心中卻是一日比一日沉重。

  自從嘉峪關出發,橫跨萬里,穿越河西走廊、草原、戈壁、沙漠,轉戰天山以南,昆侖之側,大家已然離鄉良久,短的半年,長的歲余。

  剛開始跟著王愬、岳鎮邦縱橫異域,心潮澎湃,胸中盡是建功立業的熱情,自然上下一心。

  可隨著慘烈的黑水營之戰后,大家只得困守黑水營,雖然這從戰略上,已經是了不起的勝利,他們已經超額完成了事前張煌言所寄予的期望,無論最終結果如何,都是莫大功勛。

  但只對于他們這支孤軍而言,卻是瀕臨絕境了

  原本出發時,從御前馬營、邊軍、經略司抽調的三千精銳,在連連奔襲鏖戰后,折損數百,其中犧牲四百余,還有三百多輕重傷員正在營中。

  這樣一來,營中可用之兵,就只剩下兩千兩百人。

  說實話,這樣的傷亡比例其實相當沉重,如果換在一般部隊上,已經是超越崩潰邊緣。

  幸而三千人都是精銳,在十一年前就開始的軍隊知識化和政治化建設背景下,這個時候,明軍中的“精銳”二字,就意味著經受過政治紀律灌輸和初步的文化教育。

  且基層軍官均來自于軍校科班,不乏勛貴子弟,利益休關

  在此基礎之上,他們更能咬牙于如此高的傷亡率和艱苦環境下維持士氣。

  營中大帳,此時正是晚餐開飯,按照朱由榔在堯山就以身作則,軍中將佐雖然吃的會比普通士卒好些,卻是不能開小灶的。

  故而,王愬和岳鎮邦,在一眾下屬面前,端起手中大碗帶著少許馬肉的稀粥,一飲而盡,心中卻是更加沉重。

  “今天宰了幾匹?”

  王愬抹了抹嘴,淡然問道

  負責后勤的軍中長史回應

  “兩匹傷馬,還有一頭剩下的駱駝,雜了點米麥熬的。”

  岳鎮邦皺眉

  “這樣下去不行啊,營中還有傷員,兩三千號丁壯,每日消耗個百來石米麥也是尋常。咱們千里奔襲,本就沒有攜帶輜重,路上戰馬消耗也是良多,眼下營中堪用馬匹不過兩千五,再殺馬取食,恐怕......”

  眾人也是各自沉思商議起來,分管后勤的長史道

  “前兩日有士卒挖掘壕溝時,意外發現了一處窖藏,得糧麥數石,后來我專門詢問了幾個葉爾羌本地向導,只道是本地民眾多有挖掘地窖藏匿糧食的習俗,這黑河畔乃是春夏時北面諸部落游牧之地,故而多有地窖,或可在營中和周邊搜集一二。”

  王愬點頭,這算是個解燃眉之急的辦法,但還是嘆了口氣,這些地窖本就是零星幾個,而且都是老百姓藏著應急的,沒多少糧食,恐怕都不夠全軍吃兩天,杯水車薪罷了。

  岳鎮邦稍稍遲疑,繼續道

  “要不然,咱們派人出去搶糧?”

  王愬聞言搖頭

  “這幾日準逆只是一味圍堵,也不主動出擊來攻,看得出來,就是打算堅壁清野和我們耗,如若猜得不錯,恐怕阿拉布坦就等著咱們出城結營,去搶糧呢,人家怕是天羅地網的等著。”

  “彈藥都快見底了,咱們將士火力大減,只能靠兵刃拼殺,就算贏了,傷亡也太大,不劃算。”

  眾人亦是沉吟無言

  倒是岳鎮邦道

  “可以此看,準逆的主力兵馬怕是都已經北調,之所以不敢主動進攻,大概是僧格已然不在此處。”

  “只是我們也不知道阿拉布坦手里還有僧格留下的多少人。”

  王愬微微瞇眼,嘴中緩緩下了判斷

  “我猜度,不會超過兩萬!”

  “只是,還要確認一下,也罷,順便也把軍糧問題解決了......”

  長史不解

  “軍糧,要突襲準逆大營嗎?”

  岳鎮邦搖頭

  “不行,那是自投羅網。”

  王愬冷聲道

  “不!不用襲擊大營,只需派出小股騎兵,四面出擊,對付保衛我們的這些個準逆步騎即可。”

  長史疑惑

  “可這些人手里也沒多少糧食啊......”

  王愬只是抬頭看了他一眼,并未多言,但營中不少人卻是大致明白了些什么。

  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

  隨著僧格率軍北上,只留下了阿拉布坦和另一個親信,分別監視葉爾羌城和黑水營。

  明準兩軍之間進入了一個詭異的對峙狀態

  但不同于葉爾羌城作為大漠以南的西域最大城鎮,又是葉爾羌王城,不乏存糧,尤其是在沈平鴻強勢手腕下,對城中儲糧大戶強征借貸,軍糧問題能勉強應付。

  黑水營就不同了,糧食來源徹底斷絕,所以阿拉布坦就打著圍困對方,待其自潰的心思。

  但沒想到的是,這種詭異的平靜只維持了不到十天,就被突如其來的沖突打破了。

  光烈十三年秋,十月初三,黑水營將士抽調一千精銳攜馬,分為五隊,岳鎮邦親帥一隊,朝著外圍準噶爾步騎突襲,他們的目標并非準軍大營,而是撿著對方薄弱環節穿插,在壓倒性的戰斗力下,立即取得了不小戰果。

  斬首三百余,繳獲馬騾、牛羊數百。

  這次襲擊出乎了阿拉布坦預料,因為在他料想中,就算對方因為缺糧而狗急跳墻,大概也是奔著自己的大營來,而在此之前,他已經花了十多天的時間做好準備,挖掘壕溝,修筑營墻,打算給明軍一個慘痛教訓。

  沒想到對方并未奔著自己來

  王愬等人本來也是打著糧食不夠,那就“吃肉”的打算。這在古代戰爭中并非什么驚世駭俗的事情。尤其是孤軍堅守,“懸釜為炊、折骨為食”比比皆是,從當年三家分晉,趙襄子死守晉陽,到唐朝張巡睢陽血戰。

  當年南宋時,岳家軍“壯志饑餐胡虜肉,笑談渴飲匈奴血”,可不只是一句浪漫的夸張言語,從后來岳飛之孫岳珂所寫的《鄂國金佗稡編》記載,人家所言可非是隨口一說,那是真吃過“胡虜肉”。以岳家軍主要以河北流民的成分,對金軍仇恨不比江陰、揚州百姓對清兵的淺,這并非是什么稀奇事。

  只是,等真的得手以后,卻發現沒必要了。

  原來準噶爾人南下后,沿著天山以南,一路搶掠,這些部落民也沒有什么成熟的戰利品上繳紀律,大家都是把戰利品隨身攜帶,生怕被旁人侵吞。

  而在西域,老百姓家中最值錢和最普遍的,也就是牛羊而已。

  故而許多部落和戰士,都是一邊跟著大部隊打仗,一邊驅趕著自己繳獲的牛羊,這也算是游牧民族的傳統藝能了。

  故而明軍此戰之下,雖只是砍了三百多個腦袋,卻是繳獲了一百五十多頭牛羊,還有近百馬騾,夠吃上十幾天了。

  但一招得手后,明軍也算吃到了甜頭,竟是愈加囂張,只留下幾百人留守大營看顧傷員,而后輪流出擊,百日一趟,夜間一趟。

  只是數日間,就讓準軍上下風聲鶴唳,人人都相傳,明軍餓極了,竟是抓著人就要吃!

  但凡小股人馬,甚至都不敢夜間出營巡邏,原本嚴密的包圍圈,立即千瘡百孔起來。

  與此同時,阿克蘇方向,張煌言的主力前鋒終于和僧格主力逐漸接觸

  但明軍也并未忘了葉爾羌這邊的兩支奇兵,確切的說,王愬和沈平鴻這兩支人馬,本就是扭轉戰局的關鍵。

  只是僧格畢竟留下了兩萬五千人監視,讓兩軍動彈不得,三思之下,張煌言決定再遣一支精銳,切入葉爾羌戰場,作為援軍,打破平衡,給王愬等人創造機會。

  這支人馬必然是騎兵為主,且孤軍作戰,凝聚力要強,適應環境,尤其是深秋初冬到來,西域日漸苦寒,思來想去,卻是想起了那支特殊人馬。

  正是從東北遠道而來,西征軍最為特殊的獨立兵馬——撫遠三營,也稱奴兒干三營,就是所謂的“索倫兵”。

網頁版章節內容慢,請下載好閱小說app閱讀最新內容

請退出轉碼頁面,請下載好閱小說app 閱讀最新章節。